廊下，兩個小姑娘對視著。
宛煙的心跳快了幾下。
與大人攜手并肩找出真相的信念支撐著她。
可是直到剛才，宛煙也不確定她的調查方向是否正確。
聽了宮女所言，宛煙知道她應該從何處下手了。
“你想想，你都和什么人說過這個話？”
宮女看著面前這個拿著皇上玉佩的小姑娘，周身散發著堅韌，執著，好看的眼睛波光流轉。
莫名讓人信任。
“我日常負責娘娘梳頭，殿里其它事娘娘不喜我參與，所以娘娘無事找我的時候，我便幫姐姐們到處跑跑腿。”
宮女不再害怕，暗自回憶，“不久前的一天，我去尚衣局，回來的路上遇到其他小姐妹，大家說說八卦，我確實無意中說過秋日宴娘娘會打開乾清宮的話。”
小宮女說完垂下頭解釋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宛煙不解，“打開乾清宮這種話，很特別嗎？”
宮女點頭，“那是皇上的地方，宮里姑娘們多，心思也多，有機會誰都想去乾清宮看看。”
“有什么好看？看皇上？”
小宮女知道宛煙想不到，所以沒有說出“爬龍床”這三個字。
“那日都有誰在場，你還記得嗎？”宛煙沉浸在提問中。
“乾承宮，慈寧宮，鳳陽閣，那日為了準備秋茶宴，皇后娘娘分發各宮許多衣料，所以姐妹們特別多，要是讓我說清到底誰在場，我真的不記得了。”
宛煙心底有些失望，這么說乾清宮在秋日宴會打開殿門，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如果這樣的話，大人之前認定竊賊是臨時起意便完全不成立。
想到這點，宛煙心一沉。
現在她一個人，如何重新找到方向？
“懿妃娘娘……”
宛煙在心底又問自己，懿妃到底還有沒有嫌疑？
這個問題一出，心底另一個聲音完全否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懿妃真的沒有拿走畫作，那么這個拿走畫作的人處心積慮在這天出手，會不會是與懿妃有過節呢？
這是宛煙想到的第二種可能。
竊賊栽贓懿妃娘娘。
那么竊賊偷畫的目的是什么呢？
宛煙現在又覺得賣畫的可能性并不大。
一來溫大師的遺作價格昂貴。
二來這是宮里的東西，即使買畫之人是因為喜歡，也不能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吧。
這么想了，宛煙倒真覺得栽贓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剛才懿妃娘娘一直左顧言它，暗示這是吃人的后宮，能不能她真沒有嫌疑呢？
而且真的知道真相呢？
可惜她什么都不肯說。
“我見剛才娘娘打了你，平日也是如此嗎？”宛煙準備打感情牌。
如果竊賊與懿妃有過節，真說不好在今日這個關鍵時候，栽贓懿妃。
宮女垂下頭，縮著肩膀，眼底有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無望。
“我進宮后一直在娘娘身邊，有一日娘娘看到我的發髻梳得好看，便讓我上手試試，從此我就在娘娘身邊服侍。”
宮女說著低聲啜泣著，“我膽子小，不似姐姐那般會說話，天天哄娘娘開心，只是仗著有這雙巧手娘娘喜歡，況且我剛跟在娘娘身邊時，娘娘并不這樣。”
“你進宮多少年了？”
“六歲進宮，八年了。”
宛煙說不清心里的滋味。
“娘娘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宛煙覺得這么問應該不成問題，剛才她與懿妃接觸不過一盞茶時間，那個女人陰晴不定。
“太子入駐東宮后，具體時間奴婢也說不清，反正娘娘一點點變化，從前娘娘很少發脾氣，后來變了很多，我有些怕她。”
想到那個女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宛煙蹙起眉。
“懿妃娘娘在宮里，有相處不好的人嗎？”
宛煙問得委婉，其實意思是懿妃與誰在宮斗。
“皇后娘娘。”小宮女脫口而出：“懿妃娘娘性子冷，好像與好多娘娘相處都不好，姑娘，這些話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小宮女認為這些話她不應該說，急急讓宛煙答應，“我不應該向你說這么多，可是……也沒人聽我說這些，我……”
宛煙按住小姑娘的手背，“你放心，我們分開后，這些話都會爛在我的肚子里。”
小宮女嘆口氣。
“今日皇后娘娘去乾清宮了嗎？”
宛煙隱約記得剛才看到宮女們的證詞，今日去乾清宮的人非常多。
“去了，今日我一直跟在娘娘左右，宮宴時，皇后娘娘提前離席，我聽其它姐姐說，皇后娘娘在乾清宮停留過。”
宛煙目光放遠，看來，她下一個要見的人是皇后娘娘。
握緊手里的玉佩，宛煙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覺得懿妃娘娘可能拿走畫作嗎？”
小宮女迎著宛煙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周，垂下眼眸搖搖頭，“我不知道，娘娘變了很多，娘娘和鎮國公府老夫人說話的時候，沒用任何人服侍。”
轉了半天，難題又回來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宮宴開始前。”
宛煙忽然想起敏陽公主對她出言不遜后，鎮國公府老夫人離開了一段時間。
原來，那個時間老夫人是與懿妃娘娘在乾清宮見面。
“她們在乾清宮哪個房間？”
“不是掛著畫作那個正殿，娘娘怕人看見，特別讓老夫人從偏門進了左殿。”
“她們見了多久？”
“一盞茶時間。”
宛煙想起老夫人回來時春風滿面，確實不像是偷了宮里的畫作打算帶出宮的狀態。
況且這是宮宴前啊，大人分析過，畫作一定是在宮宴結束前后丟失。
繞了一大圈，總算排除了懿妃的嫌疑，宛煙長長松口氣。
沒有大人在身邊，她竟然也能排除一個嫌疑人。
“我問你最后一句，如果懿妃娘娘沒拿畫作，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栽贓娘娘？”
“栽贓？”小宮女眨眨眼，“娘娘與其他人都不親近，尤其皇后娘娘，其他人我說不好。”
說到這個程度，宛煙看到一絲曙光。
兩個人站在宮墻下，燭影昏暗。
說話的時候，宛煙盡量壓低聲音，她偶爾聽到寂靜的夜里傳來絲絲吵雜聲。
這個時間，如大人分析，不睡覺的人是否在打聽消息呢？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宛煙聽到說話聲越來越清楚。
還有哭聲隱在忽高忽低的風聲中。
小宮女抬頭看著宛煙，低聲說了一句，“姐姐，宮里好像死人了。”
宛煙心一驚，月亮掩進云層中。
“我聽到黃公公的聲音，剛才姐姐和娘娘在內殿說話的時候，我就聽說內務府那邊好像出事了。”
哭聲越來越近。
死人了？
宛煙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