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搖曳,暗夜寒涼。
質地柔軟垂感十足的蘇錦,將宛煙的身形勾勒得十分柔美,也讓她在秋夜中瑟瑟發抖。
黃公公關切地問,“薛姑娘,不如去內務府?”
宛煙搖頭,“時間緊迫,不打緊,主要現在毫無頭緒,我總覺得司琴的死不簡單,可是……”
她絲毫想不出要從什么地方下手。
小姑娘真希望大人在身邊。
“你們再詳細說說今日司琴的表現,各方面都可以,再想想近段時間她可有不尋常之處,最主要還是今日,你們可知道她在乾清宮待了多久?都去哪了?”
宛煙現在把司琴當成嫌疑人,不管從哪個角度,這個女孩讓人生疑,尤其現在她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圓圓臉的女孩還在思索,一直沒太說話的另一個女孩開口道,“今日奴婢一直與司琴一路,進入乾清宮的時候,她讓奴婢先去文和宮,我們在那里分開,直到宴會結束,奴婢才又見到她。”
宛煙沉下臉。
這樣的話,司琴很有可能獨自行動。
“你們知道乾清宮掛著溫大師的傳世之作嗎?”
兩個女孩互相看看,搖頭又點頭,“只知道有畫,是什么不知道。”
“平日你們有機會進入乾清宮嗎?”
“平日沒有,但是逢年過節或者皇上有什么召見大臣的宴會,我們是有機會過去的。”
宛煙思路漸明。
“你們進入乾清宮殿間司主要負責哪一部分?”
兩個小宮女含含糊糊,黃公公道,“說簡單也簡單,宴會撤下來的吃食,打碎的杯盞,不小心失手迸濺的污漬,總的來說,殿間瑣事。”
小宮女們點頭。
“平時也不止這些,內務府人手不夠,日常也是哪里需要哪里調人。”黃公公繼續解釋,他希望宛煙能聽懂。
“我明白了,司琴呢?平時做什么?”
“那個姑娘機靈,辦事也利索,怎么說呢?她喜歡幫各位娘娘辦事跑腿,雖然各殿都有自己的大宮女,司琴各殿都熟悉,有時比較方便。”
黃公公想想,“最近她在尚衣局,昨日秋茶宴,她才調回殿間司。”
“她主動要求回來?還是公公安排?”
“沒算特別安排,因為每年秋茶宴,我們內務府幾乎都是全員出動,剩下年老的宮女沒辦法才留下。”
這樣的話,司琴很有機會進入乾清宮,接觸畫作。
可是宛煙隨后又提出疑問。
司琴是個小宮女,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偷畫,她想干什么?
“假如,我是說假如,司琴偷走乾清宮的畫作,她能拿著畫離開皇宮,去外面生活嗎?”
這個假設顯然不可能,黃公公,兩名小宮女,三個人臉上同時顯出詫異。
“司琴沒說過要出宮的話啊,她昨日還說,希望秋茶宴后皇后娘娘高興,賞我們些碎銀子呢。”圓臉小宮女有理有據地否定了宛煙的猜測。
皇后娘娘?
“宮宴不是懿妃娘娘負責?”
是啊,圓臉小宮女愣了一下,“哎呀,奴婢沒多想,可不是這樣,昨日聽到司琴這么說,奴婢心里還犯合計,后來有別的事,打斷了。”
宛煙看向暗色的夜空,星星一閃一閃,看得格外真切。
司琴,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自殺,便是他殺。
難道她是被人滅口?
這個念頭起,宛煙耳邊響起大人的那句話,排出所有的可能,最后就是真相。
還有什么可能?
“司琴什么時候落井?被誰發現?”
黃公公答,“說來也巧,今日秋日宴撤下不少打碎的杯盞,按宮規是要送到南大院,不知怎么,去秋茶宴的宮女都沒回來,我便讓老宮女把這些東西暫時放到內務府后院。”
宛煙汗顏,“今日參加秋茶宴的宮女都被蘇大人留在乾清宮殿外,逐一排查。”
“是啊,我一直不知,等我從尚衣局回來,才知道乾清宮那邊出事了,還沒等打聽什么事,老宮女跑過來說井邊落了一袋香囊,井口有扭打的痕跡,繡鞋在不遠處。”
黃公公想到什么,低下頭。
“是啊,這樣的場景,司琴怎么能是自殺呢?”
黃公公陷入沉默。
“這件事也沒辦法,黃公公,我想找出兇手,不管司琴是什么人,總要給她一個交代。”
兩名小宮女看向宛煙,眼底有光。
“姑娘說的是,之前我考慮不周,現在姑娘想怎么做?”黃公公見狀,馬上表明態度。
“我剛從懿妃娘娘那里出來,昨日進出乾清宮的人很多,我還要逐一排查。”宛煙看向兩名小宮女,“我要最后確定一件事。”
“你們堅信司琴不會自殺?”
“是的。”
“好,你們馬上去乾清宮外見蘇大人,把我調查的內容告訴她,蘇大人還會問你們一些問題,我想知道司琴在宮外可有熟悉的人,你們能把這句話轉達給蘇大人嗎?”
“能。”兩名小宮女異口同聲。
“好,你們現在就去,我去見皇后娘娘,半個時辰后,我們在這里匯合,你們如此向蘇大人轉述,他自會帶話給我。”
黃公公待兩人離去,不好意思地看向宛煙,“剛才姑娘的話,讓我羞愧,現在開始,姑娘有什么話盡管吩咐我。”
宛煙看向陷入黑暗的福寧殿,輕聲問道,“我想見見皇后娘娘,她的脾氣秉性如何?”
這話問得太直接了,宛煙知道黃公公沒法回答,沒想到他說,“與懿妃娘娘向來水火不容。”
“今日宮宴懿妃娘娘主持,皇后娘娘可能在宴會上使絆子,讓懿妃娘娘難堪嗎?”
這是大不敬的話,宛煙說出來是想得到黃公公的同情。
兩個人對視一眼,黃有生輕輕點點頭。
一切都向好的調查方向發展。
兩個人朝鳳承宮走去。
快到宮門口的時候,宛煙止住腳步,“黃公公,我一個人進去,你回內務府馬上調查清楚,司琴幾時回內務府,她都見了什么人,再問清楚發現尸體的老宮女,現場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黃有生應允,“姑娘一個人見皇后娘娘?”眼中可見關切。
“有何不可?”
黃有生仰頭看看鳳承宮高掛宮燈,隨黑夜中風輕擺嘆口氣,“也好,姑娘手握皇上的玉佩。”
“我想不了那么多,時間緊迫,黃公公,半個時辰后我們匯合。”
宛煙抬手,輕敲鳳承宮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