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死老太太這下徹底不用找了!就說早晚會死外頭!”大木蜷縮著身體,雙手交叉著伸進袖口取暖,一邊慢走,一邊說著。
老娘放在老屋前廳的地面上,一張涼席將她與地面隔開。大木也只是訊速地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娘的遺容,便自顧自地坐下了,大木媳婦也趕過來了,只是靜靜的站在大木身旁,一句話沒說,但是卻像是很忙似的,隨時準備著攙扶大木站起來,像個衛(wèi)兵一樣。
“哎喲,老娘啊,娘啊,你就這么去了呀!這是怎么回事哦,就這么走了啊!你走了可要保佑我們一家老小喲,保佑我兒子孫子啊,老娘啊!”二木媳婦哭的真是響亮,雙手拍地,不停扣頭,整個架勢就是好像需要誰過去拉她一把,不然她都要跟著老娘一起去了。
“嘖,這會子哭得兇,就演吧,暗地里掐打老太婆的時候那股狠勁兒去哪里了?”三木媳婦白了二木媳婦一眼,嘟囔著。
打完電話通知完姐妹,三木在大門外抽著煙,地上的煙頭成堆。
過了一兩個小時,死老太太的女兒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到場了。
大女兒招娣第一個到,頭上圍著包頭巾,就那種在鄉(xiāng)鎮(zhèn)趕集集市上隨處可見的藍白格子方巾,對折成一個大三角形圍成一圈變成了頭巾,她眼角帶淚還有因為被風吹著而形成的眼屎,走路顫顫巍巍,哭喊著“我的娘,我的娘啊”!七十多歲的大女兒,這時卻像個寶寶一樣,癱倒在老太太面前,不一會兒聲音都出現(xiàn)了嘶啞。
過了一會兒,突突突的摩托聲響起,帶著一行黃土泥印的車輪緩慢地停了下來,“媽呢?媽在哪里?我的媽呀.....”車子剛停穩(wěn),一個絡腮胡子大漢后面便爬下來一位婦女,帶著圓頂寬邊沿農(nóng)村經(jīng)典款遮陽帽,金黃色的,向稻田里熟透了的稻子一樣的顏色,褲腳還是卷起來的,上面滿是泥水印,借著摩托車行駛的風,原本濕噠噠的這會兒也干了。看了一眼老屋的廳堂,老四來娣也朝著她大姐在的地方哭著撲了過去。
緊著著,老五佑娣也來了。她們頓時哭作一團,除了她們的哭聲,其他聲音便再也聽不到了。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吧,哭聲突然就停了下來,或許是她們哭累了,或許是又想起來該商量著怎么籌辦老太太的身后事吧!
“老七呢?就只有老七沒到場吧?有沒有打電話啊?她還有多久啊,就等她來商量一下這身后事該怎么辦了。”招娣仿佛突然清醒過來了一般,向著眾人問話。
“打過電話了,她和建成還在跑貨車,在廣州那邊,卸完貨就會往回趕了!”三木拿著電話回答著,眼神掃過眾人,仿佛是在給眾人一個交代似的。
“老太太可憐啊,這么冷的天,這是活活冷死的吧!”
“唉,早晚的事!我早就說過,活不了太久了。”
“哎喲喂,人一死,都來了,全都來了,平常是沒看到他們家這么多人一塊來!”
“嗨!人還是不能活這么長,你看,這年級大了,腦袋清醒還好,腦袋不清醒,狗都嫌!”
一片竊竊私語,一片嘖嘖而談,七嘴八舌的,全是圍在屋外看著并激烈討論著死老太太的人。
屋外熱鬧,屋內(nèi)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