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嫵又拖著椅子往屏幕前湊了湊,她盯著言生,問:“你最近朋友圈那個人,是你朋友?”
越長大之后越懶得說好朋友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兒時想象的那么親密,不會有誰和誰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朋友,小時候說出的玩笑做不得真。
言生很少在朋友圈公開發一些朋友的信息,她不愿意讓身邊的朋友在朋友圈露面的太頻繁,她把不同的關系分的清。
這段時間有關陳肆的照片占據了言生朋友圈目前可以看見的大半,這種情況很反常,以鄒嫵對言生的了解,她的狀態也不對。
言生也沒承認,含糊其辭的避開話題:“好不好看,帥不帥?”
鄒嫵點進去放大又看了看,和往常一樣,言生也沒讓陳肆在朋友圈露出正臉,基本都是言生從不同的角度拍出來的,有背影照,有手的照片。能看得出來都是一個人,從背影看上去,是個干凈利落的人。
鄒嫵喝了口可樂:“男的女的。”
“女的唄。什么時候在朋友圈發過男生照片?”言生揉了揉眉心,對這個問題表示不理解。
鄒嫵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言生這個人,總是習慣把自己想要的東西藏得特別好,但又用各種方法在很多細節上,不著痕跡的表現出占有欲。
現在看上去是很平常的小事,實際上都是在言生慢慢的把陳肆劃進自己的地盤上了。
鄒嫵記得她跟言生說過:“要什么就自己去說,憋在心里誰能知道?”
言生當時脾氣就倔,聽了之后連話都沒說,扭頭就干自己的事去了,留鄒嫵一個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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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容易發生一些小矛盾,特別是自從言生知道了陳肆的問題,她總感覺顧純姝和陳肆之間的關系已經不止是同學那么簡單,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向著奇怪的方向改變。
顧純姝長得小家碧玉,和陳肆前女友是一個風格,像是陳肆會喜歡的類型。小姑娘平時說話也溫柔,人也老實。偶爾會對著陳肆和言生撒嬌,但陳肆的反應也都和之前大不相同。
一次生物課上的討論,顧純姝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言生的逆反心理就被激起來了。言生故意質疑這種問題,能看出來是刻意抬杠。
顧純姝當時被噎了一下,小姑娘沒再說話,似是在思考問題的邏輯性。
陳肆就開口了:“愿意聽就聽,不愿意聽你就自己想。”
兩個人的氣場第一次這么不對盤,陳肆護短的意思很明顯的擺在臺面上,言生的一口氣還沒上來就掉下去了。
于歡在旁邊看著氣氛尷尬起來,忙打圓場:“行了行了,這道題不是還沒學到嗎,言生也不是故意的,顧純姝說的也有點道理,咱們一會兒再找老師問問就行了。”
言生對粉飾太平沒興趣,特別是陳肆開口嗆她那句話,一下就讓言生歇了心思。
言生氣性上來,盯著陳肆看了幾秒,陳肆就大剌剌的靠在椅子上,也沒看顧純姝,和言生對視,眼里沒有戲謔,就是在和言生對著干。
言生大腦宕機片刻,轉過頭去,不再參與討論。于歡剛才的解圍也沒有管用,三個人在后面繼續討論,顧純姝也沒再安慰言生。
生物課結束之后,言生開始單方面冷戰,上間操課的時候自己先出去了,也沒等陳肆。
【言生性子差,她要是想和一個人好好玩,怎么說話都行,但唯獨不能下了她面子。唐祈軒有幾次言語間不耐煩,言生就開始悶頭學,對于唐祈軒的問題也不搭腔。
唐祈軒跟言生做了很久的同桌,當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覺得言生像一頭刺猬,一旦發現危險就開始炸毛,把渾身的刺都豎起來,她不好過也不會讓別人好過。
她看著默不作聲的言生,好脾氣的解釋:“你怎么又生氣了,剛才我就是忙著呢,就那么說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解釋確實很有用,言生放下了手中的筆,行動上參與了唐祈軒的問題,語言上仍舊保持沉默。這種局面基本需要維持到半天之后,直到她能自己想開這個問題。】
言生中午躺在宿舍就開始回想課上發生的事,好像是自己有點問題,也不怪陳肆吧。
她這么想著,打算下午先給陳肆買瓶飲料,低個頭。
下午進班之后人還沒來幾個,陳肆比她來得晚,低著頭走到座位上。剛找出筆袋抬頭,就看見一節細長的手指拎著瓶飲料,像是示好,偏偏手的主人沒說話。
陳肆放下手里的東西,盯了一會兒也沒動作。
這次的冷戰莫名其妙的,但陳肆也反思自己了,可能說的話確實有些沖,不能怪言生,更何況言生好面子。
言生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后面的人收下飲料,她又不想先說話,索性晃了晃手指,飲料撞在陳肆的筆袋上,里面的筆撞在一起發出聲音,昭示著主人的不耐。
陳肆見好就收,言生這個脾氣容易炸毛,惹毛了也是受罪,她這么想著。
在言生放棄的前兩秒,她把飲料接過來了。順勢拍了拍言生的手,很輕,帶著點撫慰的意思。
言生也沒領情,中午自己想開了,也不代表她能原諒當眾被下面子這件事,她不想先開口。
陳肆拍上她的手那一秒,她就收回來了,想了想還是咽不下那口氣,又比了個中指遞過去。
陳肆笑著往前傾身,說:“怎么了,還生氣呢?那這瓶飲料怎么辦啊?言生,言生,言生。”
言生也沒理,抽出一本題拍在桌上,自己低下頭開始寫。很幼稚的辦法,但很有用。
顧純姝來的時候就看見言生低頭寫題,陳肆更是用功。
但陳肆偶爾抬頭戳兩下言生的后背,嘴里說著什么,表現得很熱切,言生表現的反常,回個中指也不再理會陳肆自己在后面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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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來的快,正好是周六,言生,陳肆正往教學樓外走的時候,顧純姝從后面追上來了,撲在兩個人中間,言生沒有防備往前踉蹌了兩步,站穩之后才回頭看。
顧純姝站在那兒,言生一甩身上的書包,用食指點了點她,就打算上前掐顧純姝。
兩個人身高差得多,言生這么一股勁兒,像校園霸凌,更遑論這小子身上就帶著點戾氣。言生正往前走了兩步,經過陳肆的時候,連余光都沒分給陳肆,特別專心的想收拾顧純姝。
陳肆從后面摟住言生的肩膀,很好的一個姿勢,控制住了言生。
她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好了,大小姐,別開玩笑了,一會兒把人打傻了。今天不是自己騎車走嗎,鑰匙帶沒帶?”
顧純姝從后面討巧的笑著,其實她本來就輕,言生踉蹌那兩步多數是因為自己沒站穩。
經過陳肆的提醒,言生摸了摸校服口袋,空空的,當時鑰匙被隨手扔進桌洞了。
言生把書包掛到陳肆的肩膀上,叮囑道:“老子的鑰匙沒帶,落班級里了,等等我,聽見沒?”
邊說邊往前跑,在樓梯上遇見同學的時候還會寒暄兩句。
陳肆倚在樓門前的柱子上,顧純姝還站在原地,帶著輕輕淺淺的笑,看著陳肆,兩個人誰都沒打破這段沉悶。偶爾有同學經過對著陳肆打招呼,陳肆也就只是點點頭。
晚風吹過,樓門前的小綠化帶里擺了幾盞燈,白熾燈的燈光打在顧純姝的臉上,陳肆就這么看著,有了點之前的恍惚感。像是曾經在日出時看到的周樂,但又不一樣,她看起來更嬌氣一些,瘦瘦小小的,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的樣子。
看著被風吹到打了個冷顫的顧純姝,陳肆開口:“冷就進教學樓里等著,她跑得快,估計等會兒就下來了。”
顧純姝點點頭,從善如流。等到言生下來的時候,她離老遠就朝著陳肆撲過來,被陳肆伸著只手逼停。
言生撇了撇嘴,招呼著在教學樓里的顧純姝往校外走著。
到校門口,顧純姝看見她弟,先和陳肆兩人告別了。再走到斑馬線的時候,陳肆把書包遞過去,言生接起,摟住陳肆問:“想不想吃點什么,哥請你,干不干。”
陳肆翻了個白眼,拍開言生的手:“趕緊回家,一會兒天黑了。路上慢點兒,到家告訴我一聲。”
言生抖了抖手,嘟囔著:“小氣鬼,不吃就不吃,還拍我。”又伸手指著陳肆說:“下這么重的手,下不為例啊,疼死我了。”
陳肆看著她走遠,抬腿向家里走去。
路上,言生正在等紅綠燈,手機屏幕亮起,是陳肆的消息,問的是顧純姝什么時候過生日。
言生也沒在意:記得是夏至,咋了。
Syh:不對,她上次說的不是。
言生又開始因為這件事跟她爭論,最后實在糾正不了陳肆的錯誤想法,言生一生氣,啪啪啪打了一串字。
不信你就自己問,我說了你又不信,你是傻逼?
陳肆也上來脾氣了,扭頭就去問顧純姝。結果還是錯怪了言生,陳肆就是低頭認錯干脆利索。
這邊還沒想好怎么回復陳肆呢,顧純姝的消息先來了。
手機接二連三的震動,看見消息的那一刻,言生覺得手腳冰涼。
顧純姝:言生我跟你說,剛才有個人跟我表白了。
顧純姝:他特別帥,我也很喜歡。
顧純姝:你說我要不要答應他。
言生完全沒在乎主語,她看見這三條消息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陳肆和她表白了。
言生騎車回家,在等電梯的時候才開始問:誰啊,跟你表白了。
言生:你認識嗎?就答應,你是傻子啊。
眼見著言生的態度變得嚴肅,顧純姝的消息發來:嘻嘻,騙你的,阿生。
顧純姝:沒有人跟我表白。我就是想看看陳肆你倆什么反應。
言生松了口氣,因為緊張,打字的手指還在抖:你是瘋子嗎,這不好笑。
又覺得語氣不對,找補了兩句:嚇死我了,下次別開這樣的玩笑。
顧純姝發過來個表情包:【點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