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在塵世中摸爬打滾，每一塊靈石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的精打細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會有那種善良。

這不能怪他們，這世道就是這樣。谷老七無可奈何地想，看著逐漸遠去的大部隊，咬著牙踏進了這危機四伏的群山。

他大可以一步不離的緊跟著大部隊，那樣可以保證他大部分的安全。

但是不行，他除了這次陳氏答應的十塊靈石外，還有十幾塊的空缺補不上。而根據他過去小半個月的打工經驗來看，剩下這點時間是湊不齊那么多的。

畢竟靈石珍貴，只在修真界內流通。一塊拇指大小的下品靈石可能就要平凡人家一年的收入。

而用于靈石交易間的東西，可不是什么平常玩意。靈藥靈材，法寶神兵，功法術法等等，那些才是能換到靈石的東西。

不過修士的血肉中含有靈力，若是愿意放下身段甚至是生命，拿身體去給一些勢力‘自愿’當素體做一些研究倒是可以拿不菲的靈石。

但是活下來的幾率很小就是了，還不如去接一些委托，至少剿滅妖獸還是有很大概率活下來的。

谷老七一個平凡出身，還被捉去當仆人，拼了半條命入道的半吊子，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這些。

聽聞天水群山多出寶藥，倘若能夠尋到一株半葉，不求多珍貴，只求能幫自己渡過一劫就好。他拄著竹子，有些僥幸地想著。

而尋找這些寶藥，就注定他得和大部隊分開一會兒。

陳鏈這次采取的是廣撒網，畢竟天水群山溝渠縱橫，聯絡不便。把自己的人全部撒出去風險很大，索性將陳氏主力攏聚一處，讓那些各懷心思的散修分散出去尋找，自己守在原地聞風而動，圍剿包抄。

散修性貪婪，必定大部分會分散組成小團體，然后抱著賺外快的心思一邊尋找一邊在深山之中尋求寶藏、藥材等等。

那正是陳鏈想要的效果。

唯有偏僻奇詭之處，才越有可能有那個貨物的蹤跡。而只有貪婪的老鼠能夠嗅著味道尋找到那種地方去。

她已經事先給每個散修發放了姜年的畫像和一張能夠傳訊簡單信息的符箓。

符箓可以識別出那個人的氣息，捏碎后則會傳給母符箓持有者短暫的音畫。

不過在分發給那些人的時候，她做了點小隱瞞。

她對那些人說，在危機時刻或者正面遭遇叛徒時捏碎符箓，他們會派人來增援。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只是用來篩選的手段。

考慮到可能有人會謊報貨物的存在，所以用這種方法來確認對方那里是否真的遇見了貨物。符箓有記錄氣息的功能，捏碎后也會傳回來部分氣息和畫面。對于她來說，這就夠了。

至于那些真的遇到了危險的散修.....

只能‘去晚了’。然后看情況，能就地掩埋的埋掉，僥幸活下來的也想辦法殺掉，掩蓋自己救援不力的事實。

實在有幸運兒的話，單獨幾個也掀起不了什么風浪，他們又不敢和世家作對。

隨便拿點錢財封口，還可以對外宣傳陳氏不遺余力的救助散修，宣傳一下自家對于散修的友善態度。

散修就和凡人差不多，死了就死了，他們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也不用賠償，因為散修的生存環境如此，大可以將其死亡的原因歸結到本人身上。

而陳氏自然一身輕松，無論死了多少散修，他們都可以用這種借口搪塞過去。

甚至能省下一大批靈石支出。

散修的性命可真是太好用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姜年活著，就在這處群山之中’的假設。

倘若這個最重要的部分不在，她的再多心機心血也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還是有一點好的，這個建議是家主給的，事若成她也有大部分功勞；而事若不成，家主也不會過多責怪她，頂多本家中有些質疑問責的聲音罷了。

想到此處，她已經隱隱期待了起來：牢籠已經擺下，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砰——！”

竹棍揮舞落下，端頭帶著風聲砸死了一只手臂粗長的百足蜈蚣。那蜈蚣夸張的嚙齒開合兩下，奈何身體已經被砸的稀巴爛，綠色的血水汁液混合著殘碎沾染土地，它拼命的抬起上半身，想要給予致命一擊，可惜還是軟軟倒下。

“哈....”谷老七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喘著粗氣，一臉驚恐地看著地上那只已經被打死的蜈蚣。

乖乖，這條蜈蚣和成年人的手臂般粗，嚙齒如刀，上面還閃著冷萃的毒光。剛剛谷老七不過是想在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休息一會兒，結果背后突然冒出來這個玩意！

還好他那時候恰巧低了頭，否則就那雙刀一樣的嚙齒割中脖子，他怕不是要首身分離。

“太危險了.....”

他是天水本地人，不過不生活在天水主城或者其附近，他是偏遠地區的山溝子人。

對于天水群山，他只有逢年過節，父輩們聚在火爐邊喝酒吹牛的時候聽過一兩耳朵。那里是個危險地方，里面有數不盡的妖獸，守護著珍貴的藥材。

當時他想，避開不就行了嗎，雖然每年都有妖獸下山傷人的事情，但畢竟是少數。

可是父輩們沒有說，這里一只蜈蚣都有他手臂粗！

涌上腦袋的一時熱血慢慢散去，他兩股戰戰，盯著地上稀碎的蜈蚣，心里慢慢升起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若是尋常毒蛇蟲蟻，他一個混山子怎么著也能想辦法避開。妖獸聽著也挺可怕，但他沒有正面遇見過危險的妖獸，還以為只是比平常牲畜要大一些力氣。

但眼下看來，這十塊下品靈石恐怕不好掙。

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著了道了。

恐怕自己走進這座深山之時，就回不去了。那些雇傭他們的人怕不是也這么覺得，讓他們來這里送死，白嫖了力氣又不用付死人的錢。

雖然在一瞬間洞察了陳氏陰暗的想法心理，但是在那股惶恐后怕的勁頭過去后，谷老七還是慢慢恢復了冷靜思考。

不能走。

走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這時候退出的話，連那十塊下品靈石都拿不到。

然而他又能怎么辦呢。

回去....？他回哪里去，他的家早就消失在一場通天大火中了。

逃走？老散修是不會放過他的，倘若自己無法創造價值，還吞了他半顆靈丹逃走....他肯定會追殺自己到天涯海角去，給他手下的侍從殺雞儆猴看的。

谷老七手里捏著竹棍，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自己不過是賤命一條，還在乎不在乎拼命呢？

能活著出去，那自然還有一線生機，倘若不幸死去.....就當是去陪家人們了。

說不準他們還沒走遠，在黃泉路上等著自己。如果自己死在這，那也是命，是自己合該這樣的天注定。

山民的后裔，除了沉穩憨厚之外，可能還帶點血脈中的勇莽。谷老七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狠下心來拄著自己的翠綠竹棍，再一次往深處邁進。

是死是活，就讓老天來決定吧。

......

“呼——”深山中與世隔絕的小房屋內，姜年保持著入定的姿勢緩緩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濁氣。

“練氣三層了。”姜年喃喃：“還是慢了點。”

這話若是放到外界，恐怕會氣崩不少人的臉。

要知道姜年從入道到練氣三層，其中間隔不到一個星期。哪怕是家族天才，如此表現也能叫無數人驚喜異常。

但對于姜年來說還是慢了。

“可能與凡人界靈氣稀薄的緣故有關系.....”

在最基礎的法訣方面，她一邊修煉齊拓給她的《練氣訣》，一邊修煉前世記憶中，家族世代相傳的法訣。

她當然不是顯得沒事干雙管齊下，白白浪費精力時間。只是她發現，凡人界和上界所使用的靈氣有細微的差別。

“凡人界靈氣稀薄，但貴在精純，其中雜質要比上界少。反而上界雖然靈氣充裕，其中雜質卻繁多。”她初次發現這個的時候，頗為震驚。

她本來覺得，萬法同源，只想單獨修煉自家的家傳心訣。但是無意間深入研究過之后才發現二者之間差異巨大，只有部分相通。

練氣訣在凡人界歷經演變，千萬修士修煉然后按照實際情況做刪改，流傳至今已經是極度精簡實用的版本；家傳心訣后人少有做增添，也不敢有人過多置喙。

而針對不同的環境條件，練氣訣演化向更大的吸收，截留；而家傳心訣最優秀的地方則在于對靈氣的快速提純。

所以練氣訣和家傳心訣會有如此之大的差異。

畢竟印象中，人人都覺得上界好。哪里都好，底蘊正統之類無不好過凡人界千倍百倍，上界或者不是上界的人都如此一致的認為。

而身為統領那一方的存在，她人生中所接受到的也都是此類信息。

“這樣看來，那些把凡人界貶低的一無是處的人可真是.....”姜年自語，卻又搖頭嘆笑：“我曾經，也是和他們一樣看法，一樣的高高在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