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被眼前這個亡魂一般的幽靈給困在了內心世界里，而眼下，原身債主步步逼近疑似精神變態，后路一片星空背景死路一條，身處心靈空間無法呼喚齊拓救場，一時間她進退兩難。

求人不如求己，姜年再一次深刻認知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但是目前，饒是她也沒有什么求已的方法。于是，她做出了一個違背初心的選擇。

只見姜年目光驟然溫柔，語氣驀地松緩：“小年。”

親昵的像她們認識良久了一般。

果然，那上一秒還疑似精神病癥發作，極其扭曲的‘姜年’停止了怪誕的動作，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一副受到了巨大沖擊的模樣。

姜年純當她被感動到了，于是抓緊露出一個善意且溫柔的笑來。

原身沉默了，雖然不是被感動的。

她突然意識到，對面這個姜年可能比她還要古怪。

而且更加令人沉默的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姜年突然來了一手變招，讓她的強硬準備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無力。

于是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就好像遇到邏輯錯誤的機械，正在重置并重新運算。

姜年怎么可能放任她細想回味，用最溫柔平順的態度開口：“我知曉你內心的不甘憤怒，因為我曾透過夢境窺見過你的過去。”

談起過去，原主的表情一下子生動了起來，那雙美麗的眼睛中閃過不甘，仇恨，怨憤.....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居然讓她四平八穩的聲線也跌宕起伏了起來。

“沒錯，那是我的過去，我的不甘，我所有怨恨的來源.....我想要復仇，想要殺了那些人，用我自己的雙手。”

說道這，她黑白分明的眼中突然冒出根根猙獰血絲。

“而你，就是阻止我復仇的惡鬼....占據著我的身體，阻礙著我復生的希望！”

姜年平靜的聽完少女的激烈發言，將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和憤怒的神情盡數收入眼底，平靜的笑了。

那笑容恬靜美好，像是聽見頑童天真幼稚發言之后發自肺腑的欣笑，而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卻對原主來說是莫大的諷刺和羞辱，宛如一根釘子一般戳疼了少女的內心，她不禁惱羞成怒：“你笑什么？！”

姜年瞇起眼睛，平靜的說出殘忍的話：“死人是無法復生的。”

原主的呼吸一滯，仿佛最大的秘密被戳破一般，那本就蒼白的臉龐更加白紙一樣。

“....原來你知道。”少女臉上劃過兇狠的神情，轉而又變得冷淡異常：“既然如此，你又何須與我虛與委蛇，惺惺作態。”

“別這樣，小年。”姜年溫和的語氣讓原主臉色極為難看，冷冷地哼了一聲。

緊接著，她接下來的話讓原身微微蹙起了眉頭。

“雖然你無法復生，但是你能掌握我的生死不是嗎？”姜年雙手收攏于前，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模樣。

明明她才是那個生命都被拿捏在別人手上的弱勢方。

原身冷冷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警戒戒備。

姜年哼笑：“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會留我到現在，而不是暗中將我掐死。”

“你忌憚我，戒備我卻又不敢殺了我。是因為你殺了我之后自己也會因為肉體死亡而意識消散，對吧？可你想要復仇，想要手刃那些家伙.....至少再看見罪魁禍首死掉前，你是不會想闔上眼睛的。”

“所以，你無法復生，但是手上又有挾制我的籌碼，于是，你想以此威脅逼迫我為你做事，復你的血海深仇。”

說罷，她還輕撫掌：“打得一手好算盤吶。”

“好算盤也經不住掀了算盤的人。”原主的眼神如千年寒冰般銳利，“但，就算你識破了這些，你又能怎么樣呢？”

說到這，她的笑容再次扭曲起來，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恨意：“你和那些人沒兩樣！同樣的卑鄙無恥....大不了，我們一起.....!”

“做個交易吧。”清悅的女聲在曠闊的空間中響起。

原主將最后那一個‘死’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她僵硬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整個人甚至有些恍然的呆滯在了原地。

“誒....？”

“做個交易吧。”姜年向前一步，朝著她伸出了手，帶著優雅自信的微笑，如太陽一般熠熠生輝：“我們從不是敵人....陳氏才是。”

原主這才從那種恍惚之中拔出自己的理智冷靜，但還是有些不確信的問：“你的意思是，合作？你難道不覺得....”

“覺得什么？”她一攤手，語氣帶著點寵溺的無奈，“生死被她人捏在手中的怨恨，被強迫性的達成合作，還是說敵視，不信任，戒備和陰謀？”

原主噤了聲，但從她全然不相信的神情上來看，姜年說得八九不離十。

“哈哈哈....”姜年輕松地笑了起來，反而讓原主覺得全身不自在極了。

“我們之間可以多一點信任的。”姜年做了個略顯俏皮的眨眼動作，“我說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是陳氏.....我也和他們有仇怨在身，所以，在殺了他們之前，你可以信任于我。”

對面的‘姜年’不幼稚，也不天真，盡管她才是真正的十六歲的姜年。

反而她內心隱藏著的瘋勁和展露出來的心機讓姜年也有些訝異，這樣的人，是不會因為三言兩語而動搖的。

但是，動搖內心是一回事，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

無論怎么看，姜年所提出來的交易，對于原主姜年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處。

她其實早已經死去了，死在了一場毒打之中，因為那時的她自覺無望，極度絕望下放棄了活下去的想法。

但是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后悔了。

張大叔，谷大娘，王姐和梁哥......那些平日里總是和煦而憨厚的人們，還有她最親近的母親。他們死不瞑目的模樣至今存放在她記憶的深處，成為兩個姜年之間久久不散的夢魘。

而自己作為活下來的人，作為招致一切不幸的災禍，竟然像個懦夫一樣拋棄了職責，卑鄙地死去了。

人是一種很貪心的存在。當原主發現姜年所展露出來的強大堅韌和不凡之后，當她借著姜年的視角再次看到那些人的時候......她就下定了一個決心。

不管用什么手段，至少，要把罪魁禍首給干掉。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菱花村內，一百三十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