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連姜年臉上的微笑都快維持不住時，原主才語氣低落地開口了：“好，我接受你的提議。”

姜年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不過，我沒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換的，現在唯一能掌控的只有你的生死罷了。”她抬起眼睛，冷冷地說。

“生命就是最貴重的籌碼。”姜年微微低頭，輕笑。

“.....是嗎？”原身側頭，隨后又不自然地別過頭來，正面直視姜年：“那么你想表達的是....用我不殺你，換來為我復仇，是嗎？”

說實話，原身其實一開始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只不過過程比她想象的要平和了不少，主動權.....也被對方給拿去，反而顯得原身落入下風。

畢竟，掌握生命的那一方在原主手上，她擁有不小的話語權——如果她能狠下心來與姜年同歸于盡的話。

可惜，姜年能夠看出來這個小姑娘的執念，在未能完成復仇之前，她絕對不會與自己同歸于盡。

如果不是姜年并非善茬，可能就被這小姑娘威脅到了。

“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死過一次的惡鬼.....”姜年意味深長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原身掃了她一眼，背過身去，抬腿欲走。

“哎，等等！”姜年連忙叫住了對方，后者被這道聲音拉住，停下腳步回頭給予一個不解的眼神。

“小年，有些事情還需要征求你的意見，好好聊一聊的。”姜年面不改色的說著騙小孩的話。

原主終歸是年輕了一些，猶豫片刻后還是緩緩走過來，面露疑惑：“怎么了。”

姜年嘗試和她靠近一些，但是原主略顯排斥的后退了一小步，不過沒有出言拒絕，應當只是單純討厭靠近。

于是姜年很規矩地將兩個人的距離保持在幾米內，清了清嗓子：“我們這就算達成了交易嗎？”

原身沉默，然后抬頭茫然反問：“不然....呢？”

所謂交易，不過就是達成默契的二人互不侵犯原則，在雙方共同目標的基礎上保證雙方的生命安全。

這種事情，口頭上一說就能明白大概了吧，難不成她內心不安，害怕自己反悔，所以想要白紙黑字？

可是，可是.....原身想到此處，微微犯了難處：她已經是個鬼魂了，現在只能寄宿在姜年的心靈空間里，白紙黑字的契約什么的恐怕對她有些困難。

當然，如果姜年不介意的話，她可以嘗試在心靈空間里幻化出紙筆，擬定契約，只不過那樣虛構出來的合約是沒有效力的。

畢竟，有哪朝王法能夠拘束一只孤魂野鬼呢？

“小年，如果我們之間的交易僅僅局限于互不侵犯的安穩的話，未免太過浪費無用了。”姜年仍然和煦如春風，但是原身莫名的就是看到有虛幻的狐貍尾巴在她背后搖晃。

原身的神情晦暗，語氣略顯不善：“我說過，我只能掌握你的生死。”

“想要從我這得到什么的話，就別想了。”

多么警惕的一個孩子，就好像失去母親的小狼一般對獵人發著兇狠，呲著乳牙，身體卻不停在冷雨中顫抖。

“你只是沒有意識到你現在的狀態是多么難能可貴。”姜年說。

原身聽完這句話，諷刺地冷笑一聲：“難能可貴？”那一笑之中，數不盡的凄涼諷刺。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字字像是從喉中扣出來一般的泣血。

“變成孤魂野鬼，看著外來的靈魂占據自己的身體，用著自己的名字，打著為自己復仇的旗號？”

“這么可貴的機會，給你要不要啊？”她激動而憤怒的說道。

.....

這小孩簡直是個刺猬，渾身都是尖刺。

但是姜年能夠理解她.....在自己穿過來之前，任誰面對暗無天日的地牢，永無止境的毒打和日復一日的噩夢，都會在苦難的磋磨之中長出武裝保護自己的鎧甲，守衛那柔軟而脆弱的內里。

而且，對面怎么說也能掌握自己的生死....雖然自己死了，這只野鬼也不能復生，也只會帶著怨恨和自己殉情。

于是姜年忽視了她的冷嘲熱諷，靜靜開口：“精神對于修士來說也是很重要的，那地方可以是最強大到幾乎無上限的，一念之間取萬人性命.....也可以是最脆弱的，在其中的一點震蕩就可以讓一位化神崩潰。”

“心靈世界，其實就是精神世界的體現。”

原身雖然喜歡挑刺嘲諷，但也不會打斷姜年的講解，而是靜靜聽完后才發表意見：“哦。”

短短一個字，其漠然不在乎的心態可見一斑。

當然，她也多少能聽出來姜年的想法。

聽她的口氣.....難道自己的存在和這精神世界有什么實質性的關聯嗎？說起來，她也不是很明白這個心靈空間的構成，只知道自己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就只能囿于此方禁閉的空間.....至于自己為什么在這，這里是什么地方，又為何會呈現如此景象.....她一概不知。

姜年看對方一臉思考困難的樣子，就知道她理不清這背后真正的價值。

“萬事萬物之起源，源自好奇心.....”她如此無奈地補充了一句，又不經意地朝對方走近了一點。

“難道你就不好奇這方空間的構成，它如何誕生，又為什么會將你禁錮在此，為什么會呈現如此景象....還有，它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功能了嗎？”

原身被這幾連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莫名有種在學堂犯了錯要被打手心的學童：“沒，沒想過.....”

她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原身當然不知道，畢竟她的人生如此短暫，轉瞬即逝如朝露的十六年之中未能刻下更多的沉淀。

但姜年有著深厚的積累，她不同于此界的眼光很輕易地就能看出這個心靈空間的種種奇妙之處，也能夠很快反應過來這樣一個空間的存在，其價值巨大。

比如，其玄妙的特性也許能夠在神識斗爭之中獲得先機和最后的底牌，或者說....能夠抵擋一次強者精神攻擊的心靈防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