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窘地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汪綺文躲在床上直直地看著房屋頂，借著晨時的陽光，看得清幾縷蜘蛛絲掛在上面，她打了個噴嚏，空氣里彌漫著灰塵的味道，這房間怕是剛收拾不久。

昨夜與何亦東幾番思量，她還是決定先離了方府再說，本就想著腿好了便去投奔何亦東，現下，他人就在眼前，且又是蘭姨讓他來接，汪綺文沒理由不去，這一段時間的折騰，她心內知道，一個弱女子一人在亂世，實是有些過于荒唐了，若想過得踏實，終還是要有個真心接納她的地方，所以，忍著疼痛，何亦東負著她離開，將她安頓在此處，夜黑風高，她并不知這是哪里，但兩個沒有浪費多少時間，所以，這地方離方府肯定不遠。

腿傷仍在，細扭著，絲絲扣扣，心里像貓兒撓了幾下，想起昨夜里與方展眉的點滴，汪綺文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走得匆忙，留了幾個字跡，也不知他是否在意，若不在意，她定會傷心，若在意，又能怎樣呢。一時想著，正欲流淚，卻見有人敲門進了來。

來人正是何亦東，順帶了青粥小菜，見汪綺文一夜安好，他便也安心，“你說綠凝在什么三明胡同？我今日便去尋了她來照顧你，”，汪綺文點頭算是默許了，“這房間有些日子沒人住了，你委屈一些。。”，看到室內略有些陳舊，何亦東有些歉意，汪綺文面色慘白，幾縷晨睡的頭發未來得及梳理，她笑得有些勉強，“在你們身邊，我總算安心了一些，住哪里又有什么干系，只是，這是哪里？蘭姨呢？怎么未見她。”

“你不用急，待腳好了再說與你聽，蘭姨這幾日出去了，待她回來自會來看你。你莫要著急。”汪綺文皺了一下眉頭，“不是蘭姨要你接我過來，”“當然是呀，我怎會騙你，只我……”

汪綺文見他面露著急之色，心知這事若有蹊蹺也定與他無關，便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又到了一起，便也不急，昨夜走得急，你還沒說清楚怎么找到的蘭姨，還有樂今宵現在怎么樣了？”

何亦東撓了撓頭，拉過一把八仙椅子，將粥遞給她，“你先吃些東西，我慢慢說給你聽。”

原來那日胡一鳴與何亦東到了苑城，在樂今宵幾日都沒什么線索，到是胡一鳴冒了個險，自己單槍匹馬去找了陳泰，說起來，當年在瓦崗山兩人也有過幾面之緣，到不至于動刀動槍；沒想到那陳泰到是個爽快人，沒有遮遮掩掩，只讓胡一鳴給魏布庭帶個說，說是想想當初樂今宵是誰的產業，苑城是誰的地盤，如今只是物歸原主而已，不用惦記，否則后果難以預料。胡一鳴又記著何亦東的囑咐，問起了九月蘭，陳泰只說自然是活著，到了合適的時候自然會出來。

胡一鳴將此話帶給何亦東，二人捉摸著，陳泰沒理由騙他們，看起來，他也只是受人之托，胡一鳴再想想一下提起九月蘭時的神情，坦然自若，且并未見十分生疏，所以心理暗忖，別是九月蘭又入了他們的伙，合起來坑魏爺吧。但并未直說，只說讓何亦東無須擔憂，其實何亦東也想到了此處，但又不確定，此時又見不到她人，著急也沒用。

二人一商議，那胡一鳴回了洪城自向魏布庭匯報這面情況，何亦東卻要留下來，再等等蘭姨消息。幾日里，便徘徊在王麻子和樂今宵處，苑城也四處游逛，并未得蘭姨蹤跡。

只是有一日半夜，他躺在王麻子家里左右睡不著，心心念念蘭姨，忽然不知怎滴，腦中靈光一現，大半夜找了馬，飛奔去太白山莊，仍是一幅破敗景象，何亦東走過山莊角落，遲遲不肯離去，在九月蘭臥室，靠著床欄，癡癡呆呆，沉沉睡去，第二日醒來，聞到了幼時熟悉的蘭花香，他身上披著一件胭脂紅的舊披肩，何亦東識得那是九月蘭的常用之物，一時間，熱淚滿眶，飛奔出臥室，大喊幾聲，卻無人回應，那幾日，何亦東便等在此處，仍不見一人。他心灰意冷，知九月蘭仍在這世間，心內溫暖，但為何又不肯出來見他，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想來蘭姨定有她的道理。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前一夜晚，在九月蘭的臥室突然憑空出了一張字條，“亦東，十日后，來苑城洪府尋我，若可與綺文同來，一家團圓，甚好。”落款便是九月蘭那朵蘭花印章。

“我算計著時間，估計這時候你也差不多從洪城回來了，便在苑城等你。只是昨日才得機會，恩，”何亦東說得有些口干，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等等，”汪綺文頓了一頓，“怎么，來洪府尋我，你的意思是，這里，這是里洪府？哪個洪府，可是開武館的洪師傅。”

“是啊，說起來，我們曾在方府上還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想不到，他竟會與蘭姨相識。”“那蘭姨沒有和你說過其中原由嗎？”“這個，這個”何亦東又支支吾吾起來，汪綺文目瞪口呆，“不會是，你來了這么久，還沒見到蘭姨？”何亦東嘆了一口氣，“前兩天聽洪師傅說，蘭姨來過了，但又走了，說是過兩天才回。讓我們在這里好生等她。只要知道她平安無事，也就好了。唉……”

汪綺文冷笑了一聲，靠著床頭，一口一口地吃著清粥，心內想到，“一遇到蘭姨的事，他就變成蠢驢，昨日要是話說的如此清楚，定不會與他來洪府，只是不知，這洪誠與蘭姨又是什么關系，還有那方家四姨，洪艷艷可知我在此嗎”，想著想著，不禁吃到了碗底，“還要再來一碗嗎？多吃些，恢復得快。”“怎么，腳扭了要喝骨湯來補的，不知道嗎，即然是洪府，那你去找洪艷艷，她是我朋友，就說我一個人悶著，想找她來說話。”

“這個，這個，”何亦東又吞吞吐吐起來，“又怎么了，何少爺，”“恩，你有所不知，咱們現在是在洪府的后花園，平日里，并未見得洪府上下的人，洪誠找了個管家給我，說是在這里等蘭姨的消息”，汪綺文一聽，不禁得勃然大怒，“好啊，何亦東，我如此信你，你竟如此哄騙于我，我在方府呆得好好的，你偏帶我到這不能見人的地方，你到底是何居心？昨日你為何不說得如此清楚，我，我，真是錯信你了。”

汪綺文得知此處幾乎見不得人時，情緒爆了出來，昨夜只想著遠離方展眉，想著何亦東定不會騙她，只是不知怎么到了如此窘地，如此看來，不像是團聚，倒像是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