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社內,劉長樂蹙眉看著電腦屏幕上定格著的小白飛撲的畫面,表情有些凝重。
盡管可能因為監控距離太遠,畫面比例失調,看起來體型有些變化,但在反復比對唐美人給的照片后,他確認無疑,這就是小白。
只是,讓人想不通的是,作為家養狗的小白攻擊性怎么會變得這么強?看它狩獵般的表現,還不像是瘋狗病發作。
那矯健的身姿,怎么看也不像是遲暮的老狗該有的樣子。
衛正義提著外賣,推門進來,說道:“別看了,等把小白找回來就能真相大白。你現在把近視看到兩千度,也沒啥用?!?/p>
劉長樂抬頭問道:“你說,小白會不會就藏在廣化寺的那個村子里?”
衛正義把外賣放到茶幾上,解開塑料袋,將兩個盛著燴面的餐盒分開,不以為意地笑道:“小白要知道躲到哪個人家里,可就成精了。那個姓唐的小姑娘要找的,也就不是咱們這種私家偵探,而是茅山道士才對?!?/p>
劉長樂離開辦公桌,坐到沙發上,拿過一份燴面,用一次性筷子攪攪面條,正色道:“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控制著小白去攻擊人?”
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小白咬死馬志軍,他用詞也很謹慎。
咬過人的狗和咬死人的狗可是大不相同的。
衛正義不想繼續探討小白和命案之間的關聯,扒拉兩口面條后,忍不住提醒道:“老劉,我們現在是私家偵探,不是警察。我們不斷案,不緝兇,只管委托。
跟你說,裝修尾款和水電加起來用了三千多,等下還得給車加油,又得花錢。咱倆還能用的錢就剩一千出頭,吃完飯,不想辦法把狗找到,往后連溫飽都是問題?!?/p>
說著,又喝口面湯,感慨道:“還好那流氓死得巧,不用你再賠錢,要不咱倆可連這碗面都吃不上。”
俗話說得好,巧婦難做無米之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有錢周游世界,無錢寸步難行。
物質是構建社會的基礎,不談錢,只說理想的都是耍流氓。
劉長樂放下筷子,端起水杯,慢條斯理地喝口水后,表態道:“我知道了。下午還是繼續去廣化寺附近找小白吧,它應該不會跑太遠?!?/p>
流浪狗的地盤意識很強,常在一個地方活動的狗,不會輕易轉換地盤。小白雖然還不算是流浪狗,但習性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偏差,會待在相對熟悉的環境中。
衛正義邊吃飯邊看著手機,嗤笑道:“嘿,這群釣魚佬也不怕中暑,大中午還在伊河釣魚,都曬成包公臉個屁了,出門只怕都會被當成東南亞國際友人?!?/p>
劉長樂詫異道:“你還沒退群呢?”
衛正義揚揚手機,說道:“這些釣魚佬還挺有意思,群里面個個都是人才,有律師,有醫生,還有老師,知識很淵博,說話又好聽,每天都跟過年一樣歡樂。指不定哪天就有啥事需要咨詢人家幫忙,我就沒退。
再說,上次那女人明顯是自己出軌理虧,為了多分家產,才讓我跟蹤他老公取證,想倒打一耙。我沒收到她的黑錢,可能就是天意。”
劉長樂冷笑一聲,回道:“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人怎么能違抗得了天意?以此來掩飾你被人白嫖的事實。”
衛正義咧開嘴,露出牙齒上的蔥花,笑道:“還是你懂我?!?/p>
劉長樂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剛要低頭繼續吃飯,卻聽衛正義語調一變,情緒激動地道:“哎,老劉,我找到那只狗了,你看!”
說著,舉起手機,遞到劉長樂面前。
劉長樂放下筷子,接過手機,只見釣魚群里那個“包公臉東南亞國際友人”剛發了張魚獲的照片,引得群友紛紛叫好。
衛正義急道:“你把照片放大再看?!?/p>
照片的主題是條剛被釣上來的巴掌大的鯉魚,劉長樂放大照片后,才看到在被當做背景的希望橋下,有條白色的土狗。
因為距離較遠,看不太真切,但就體型來說,這條白狗和小白還是比較吻合的。
現在連農村也到處都是洋狗,這種中大型的土狗已經很難見到。希望橋距離廣化寺不太遠,這只白狗真有可能就是小白。
沒什么好猶豫的,劉長樂眼睛一亮,抬頭沖衛正義道:“去看看吧,寧找錯,不放過?!?/p>
衛正義又往嘴里快速扒拉幾口面條,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抓起紙巾擦擦嘴,接過劉長樂遞過來的手機,起身出門道:“我去開車?!?/p>
劉長樂快速將外賣餐盒收拾一下,關上空調,鎖好門,剛把垃圾丟進門口的垃圾桶,衛正義的車就已經開到面前。
中午路況較好,十余分鐘后,兩人就趕到了希望橋。
衛正義剛把車開到河邊的土路,遠遠就看到橋下停著輛土豪金色的面包車。面包車副駕駛的門開著,烏泱泱的蒼蠅正往車內涌去。
“應該是忘記關車門了吧?”
衛正義把車停在面包車后方幾米外,好在橋面夠寬,剛好能擠進陰影中。
兩人剛下車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循著氣味看去,只見面包車的左前輪下有著一大片干涸的血液,密密麻麻的蒼蠅正在黑褐色的血泊中快樂地舔舐著。
“不是吧,大哥,又來?”衛正義苦著臉,扭頭看向劉長樂,以祥林嫂似的哀怨語氣道:“我真傻,真的。咱倆兩次把車停到廣化寺前,都沒進去燒一炷香,難怪佛祖不保佑。”
劉長樂的臉色也很難看,但還是沉住氣,說道:“去看看情況吧,興許還有救?!?/p>
兩人屏息走到面包車前,只見擋風玻璃和駕駛臺上濺滿噴灑狀的斑駁血跡,放平的駕駛座上躺著一個死不瞑目的男人。他咽喉和胸膛上各有一個動物撕咬留下的血洞,胳膊和臉上也有咬痕和爪痕,像是經過劇烈掙扎。
一只蒼蠅落到男人空洞的眼球上,吐出口器,大快朵頤。
“嘔…”
衛正義胃液翻騰,疾步跑到河邊,彎腰哇哇大吐。這一刻,他無比后悔自己多吃了那幾口面條。
“嘶…”
劉長樂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閃過馬志軍胳膊上那個詭異的紋身,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噤。他繞到車門左側,換個角度觀察死者的右臂。那撩起的短袖下,露出一個盤蛇紋身。
還好不是。
劉長樂放下心,皺眉仔細觀察死者的傷口。從那清晰且尖銳的牙印來推斷,這人應該跟馬志軍一樣,是被動物咬死的。
馬志軍的死疑似是被流浪狗攻擊,眼前這人的兩處致命傷跟馬志軍如出一轍,是否也是被流浪狗襲擊呢?
劉長樂抬頭四處打量,目之所及,除了幾十米外,一個側身對著大橋,正專心垂釣的釣魚佬外,一個活物的影子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