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陽,必去岳陽樓。
不然,回到家鄉有人問起,不知道它長什么樣,豈不是挺丟人。
我們牌協幾個光棍拉上桿哥于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看了岳陽樓。
岳陽樓高,也不是很高,洞庭倒壯闊,遠處還有輪船鳴汽笛,站在頂層,我們齊聲朝著湖面喊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也…”
也字音拖得很長,一個個搖頭晃腦的,我最后收聲,然后一起哈哈大笑,卻來一陣暖風將聲音吹走了。
這個時期,同學完全混熟。我是說男同學和男同學之間,女同學和女同學之間,男女同學之間還不是完全混熟的。
那個傍晚,我瞅見木子正對著一面鏡子梳他的頭發,趕緊一腳跨進了他們寢室。
“木子,約會啊,有把握拿下嗎?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見他依然認真梳頭發,神情從輕松變到了他習慣的思考難題狀,我只得加快語速說道:“萬變不離其宗,總而言之,七字真言,膽大心細臉皮厚,大膽抓住她的手,仔細觀察,沒掙扎的話,摟她肩膀,臉皮一定要比城墻還厚…”
“好了好了,沒事的話陪我一起去。”
“啊!當電燈泡?”
“不,現場指導。”
我撓頭,他反而笑道:“走吧,反正她會帶個燈泡,兩個燈泡照著,下手更準。”
我想也有趣,跟他出了寢室,又走幾步,我恍然想起什么,輕聲問道:“對手是誰?”
“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風吹動木子柔軟的頭發,他的白襯衣在柔和的燈光下發著淡淡的光芒,光從女生宿舍的樓上射來。他腰板挺得非常直,我倒有點扭扭捏捏,畢竟平生第一次在女生樓下等女生。
“你幫我叫她,小海。”
“別忘了我才是牌協主席。”
二人又沉默,又等了十幾分鐘,終于等來了同班的華下樓,女生華一米七八,乖乖,木子,真漢子。
只見木子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我的天,我們才一米六五。
他沖女生華微微一笑:“華妹,請問小文在寢室嗎?”
“小文?早出去了,你找她有事?”
“沒什么,問一道哲學題目。”
“什么題目?”女生華是個好學的女同學,頓時來了興趣。
“沒什么,就問問她,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木子話沒說完,往一旁溜了。
“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女生華望向我。
“我成績不好,再見。”
我急跑幾步,追木子去了。
追上后,我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不是…人約…黃昏后嗎?”
“沒錯。”
“你跑得這么快干嗎?”
“急著去見她。”
“見她?”
“對,剛剛會錯意了,她手指的不是宿舍樓而是水塔下。”
我望向水塔,烏漆麻黑的,倒是適合談戀愛。
也是快到了,還得上個小斜坡。
木子走得快,他熟悉這路,他常去水塔下背英文。我不熟路,天又黑,高一腳低一腳的,突然感到一股尿意,我便不聲不響站住,撒了一泡。
“人約黃昏后。”
木子朗朗的聲音傳來,這個?是對暗號啊。。
“人約黃昏后。”
又是朗朗一句。
“月上柳梢頭。”
對上了,小文依稀穿條裙,她身邊是誰?小芬?我像見了鬼一樣,下意識地轉身跑了。
跑到操場,才想起把木子落在那里了,這夜風高月黑的夜晚,關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二女一男,爭下去,木子怕是要吃虧了,我想我也不可能再回去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