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的宿舍,一個大通間,既是秘密花園,又是好些人的休息場所。
大廚劉記,剛滿十八,手藝精湛,人高瘦。八歲進廚房學藝,小學基本上沒讀過,他收入高,長相梭角分明,桃花眼,一直被眾多姑娘喜愛。
一輛白色桑塔納駛進大院,一腳急剎,四個車輪冒出淡淡的塵煙,風風火火下來一個男青年,平頭濃眉,嗓門奇大。
“阿婷,阿婷,你給我出來,干嗎要分手,出來出來…”
他是邊叫邊找,大廳,七個包廂,很快找遍了,這青年江湖外號“瘋子”,人的外號,好些是因人的行為得來,他做過好些瘋事,他追阿婷追到手費了不少勁,而現在,他顯然被她甩了。
原因是她有了新歡,一個高瘦但手藝高超的廚子正抱著她在我們宿舍偷偷歡笑。
“瘋子”終究是外來者,他萬沒想到常要求住賓館豪華間的阿婷會躲在男服務員的宿舍,他帶著憤怒而來,又把自己的憤怒帶著離開了,留給我們莫名其妙的笑聲。
晚上,全體到宿舍后,劉記笑著說:“沒有一個女的,不對我這個人上癮的,當然,大家全是玩,誰像瘋子發瘋就成笑話了。”
又一個夜場,中途半小時休息我跑回宿舍抽煙,一進門,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干癟的年輕人,我看了他們一眼,不帶任何情緒的看了一眼,他們沖我笑了笑。
我走到自己床前撕了些衛生紙,緩緩離開了房間,他們用的床不是我的,他們干的事,己讓我感覺麻木。
那男子叫阿劍,專門帶了個女朋友在這里掙錢,叫阿夢的姑娘人長的好,又溫柔,十分受客人喜歡的,她對我貌似印象不錯,常對我歉意地笑。
為什么這樣笑?管她呢,我偶然會回給她一個同情的眼神,別人都是自己掙的自己花,你的呢?全給他用了,一個月每天都是那黑色的一身,那衣服是你的工作服嗎?
“為什么不反抗?獨立出來,掙幾年錢再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一次機會,我沒忍住,想勸她。
她顯然有點吃驚,但很快,神情一變,好像一下子成了只剛下過蛋的驕傲小母雞,下巴微翹,咯咯笑著說:“咯咯,他會打死我的。”
阿夢,和好些別的小姐一樣,不僅在銀河坐臺的,她們的身影出沒于小城和鄰縣大小娛樂場所,銀河固定的小姐,住在七樓,專門有領班管理的。
七樓,我從來沒有上去過。
我自認踏入了社會底層最復雜的一個工作環境,既有卑微,無奈,也有光鮮,骯臟,三教九流,各式面孔出沒身邊。
這個年代,用來打架砸人的“大哥大”悄然消失了,倩姐持著翻蓋“愛立信”,正淺笑著和誰輕聲說著話語。
倩姐的朋友稱呼她叫“花蝴蝶”,我以為是她身材好,穿著亮麗,像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