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留給我的美好印象實在不多,兒時記憶里,他愛穿一件干凈的白襯衫,里頭罩一件紅色背心,絡腮胡也是經常自己刮得干凈的。
那時我可能才7歲,讀二年級,有一個初夏的下午,陽光柔和,天氣談不上臊熱,風是涼爽的。那時我家還在我媽教書的學校教師宿舍樓。
阿凡坐在一條長板凳上,圍著理發的長白布,我媽用手推剪子給他理著頭發。
“別亂動來動去的。”我媽笑著輕罵了一聲。
“癢,頭發渣子。”
“再忍忍,馬上理好了。”
我和弟弟一直圍著他們在走動,不停地看阿凡,看我媽手藝如何,他倆好幾次同時呵斥我們滾遠點,別落一身頭發渣子,他們帶著笑容,我們一點也不怕他們,直到阿凡洗過頭發,我們還在欣賞著。
阿凡的笑,憨厚中似有一分羞意,嘴唇厚厚的,理過發后,他看上去那么容光煥發,好幾位鄰居都在笑著開玩笑。
“凡師傅,你這是又要作新郎公啊。”
兒時,誰都會擁有過一些快樂的,那時候,快樂也簡單。
二年級開始,我和小飛就玩得好,常常結伴放學,走到他家,每次都要玩一會,然后,我再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一點不孤單的樣子。
小時候我瘦,小飛一直胖乎乎的,那個下午,在他家門前我們扛上了,互相嘲笑對方是小人,由于我更氣憤些,語速更快,幾乎要贏了的,看他氣得臉通紅,我心里已在打算收兵…凱旋而歸。
也是他活該,明明是他將一本語文書拋去打中女生圓圓的頭,對,那女生叫圓圓,同班的。她回頭瞪著我倆,我和小飛同時指向對方,他更狠些,竟脆聲說:“小海叫我打的,因為他想對你說他喜歡你。”
“我…我…”我結巴說不出話。
“開什么國際玩笑,再見。”圓圓紅著臉大聲說了句,竟撒腿跑了。
圓圓和我家住一棟樓,這個?因為長相可愛,我內心也是有點喜歡的,和小飛也說過,但這一次,小飛確實賣了我。
“你是小人小人小人小人…”我聲嘶力竭地叫罵著,這一擊之后我將揚長而去。
“我就是小人,你啃我啊。”小飛清脆的回擊,干脆徹地,給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才是小人小人。”
“我才是小人小人小小人。”
“我是小人小小小小人。”
罵著罵著,我先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他也哈哈大笑了,兩人前俯后仰的,樣子好夸張。
笑完后,這次,小飛沒約我去他家里面玩玩,我說了聲再見,頭也不回走了。
快樂歸快樂,隔閡還是產生了一點,起碼有一個禮拜,我們沒有相約一起上下學,看見他和別的同學玩得不亦樂乎,心里有些醋意。
我保持著孤獨的狀態,獨來獨往,內心也想著,這個唯一的朋友,恐怕就要失去了。
可我卻對自己輕蔑地說:“我才不在乎沒有這個朋友呢,你在乎嗎?那你沒出息。”
一個禮拜后,小飛和另一個同學小雷自覺和我并排走在了放學的路上,小雷比我倆外向,幾句哈哈,我們仨全都眉開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