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結婚,沒有辦酒,阿冬僅僅給了他三千元。
娶的那個來過礦山見阿凡的姑娘,大飛住到了他妻的娘家,倒不是入贅,只是他們還買不起房子。
大飛成家后,在鄰縣和他爸那邊一個姑姑合伙弄了一個中巴車,跑鄰縣到一個偏遠山區小村。
那個村子叫“向北”。
第一次進村,我的身份是“實習售票員”,帶我的師傅,那個正式的售票員一路上對我不冷不熱的,這樣挺好的。
大飛泊好車,拿著鑰匙下車了,我跟他下車,進了木屋子。
“姨媽,這個我弟小海。”
那個兩腮微紅的中年婦女沖我笑笑,點了點頭。我沒叫她姨媽,我不記得我媽有這樣一個妹妹。我憨笑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小海,這是姨父,這是二毛,還有一個大毛是哥哥,在山下鎮里讀初中。”
姨父比我高,正殺著一把殺豬刀,沖我笑,挺真誠的樣子,二毛是個女孩,小學生樣子,笑容還有些羞意。
車泊在他家木房子旁,我們住在他家,晚餐在這吃一頓。
介紹完,大飛到了吃飯的客房,打開電視,十分放松地坐在木沙發上,我剛坐下。他說:“去幫三毛哥搞車衛生啊,明天開始這些就是你的工作了。”
我哦了一聲出了屋子,外面夕陽照著山村,看上去挺美,稻田空著,木房子稀落,二十多戶人家,一條小溪在流淌,聲音不大,聲音清晰。
“三毛哥,衛生都搞完了?”
“嗯。”這個三毛哥,頭發有點禿頂了,感覺他不愛說話,他進屋了。
我仍四處轉著,這山村,我喜歡,讓人心靈安靜。
“小海,吃飯了。”
離屋好幾十米,大飛喊我的聲音依然清楚,應了聲,快走了回去,肚子有點餓了,桌子上四個菜,葷素都有。
向北姨父是個屠夫,伙食自是好,向北姨媽是村小學教師,和一些村婦氣質完全不同,他們和我們沒有血緣上的親戚關系,卻像真親人,這可不是一個月六百元生活費能買來的。
實際上,不僅是這個家的人,整個沿線三個村的村民,呈現給我們的,多是質樸和真誠。大飛這班車,名義上就是這三個村的專車。
大飛健談,也熱情,大伙喊他“大飛師傅”,誰家有未嫁的大姑娘,又父母常坐車的話,大飛就喊那些父母作岳父岳母娘,不愛聽他叫的,他也就不叫了,愛聽他玩笑的,他便叫上了,沿線三個村,大飛認了六個岳母娘,岳母娘偶坐車,她們的女,有的一年也可能坐不了幾次,她們多在南方或北方,打工。
反而是我這個售票員,滿臉嚴肅,不茍言笑,工作上認真負責,不會少收他們一毛錢。有些帶貨多的,我還要他們買點貨物票,有不愿意的,他們便喊:“大飛師傅,這么點貨還要錢呀。”
“當然不要了,岳母娘又不是外人,小海,想當初你哥才來跑陷泥路里,大伙可是冒雨幫著推車一推推好遠路,賣票別太認真啊,這世界怕就怕太認真了。”
“還是大飛師傅人情味足,晚上來我家吃飯啊。”
“那不用了,謝謝啊。”
到此,我才不堅持要錢,心里暗笑,你們的大飛師傅對我的交代可是,凡是上車了的,連狗都要買票,我們靠這個養家糊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