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班車前,脖子上吊著個挎包的年輕男子,正在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見我走進他視野,立刻扯起嗓子朝我喊:“向北,向北,到向北嗎?”
黑瘦黑瘦的,全身上下應該是沒有一絲肥肉的,我朝他笑笑:“我是小海。”
“海哥哥,你來了,我叫楊三?!?/p>
這趟回程他賣票,我本想落個輕松的,沒想到累得要死。
只因這趟開車的司機是小飛那邊一個堂弟,剛戒毒的,一路車子開得飛快,土路也不減速,簡直像坐蹦跳著前進的過山車。
我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這種爛爛的山路,像他這種開法,有心臟病的,會直接被要了命。
乘客無人制止他的行為,山里人多樸實,一路逆來順受著。
哧———
聲音清晰,這是破胎了。
車靠邊,換備胎,用一個長鐵棍加輪胎套筒,用人力換胎。
第一個胎,不覺著累。
但是,每路過一個集鎮,都要換一次胎,心就非常累了。
天都快黑,胎撲哧一聲,又壞了,一壞壞兩個,需從另一邊移換一個過來。
楊三有點嘟嘴巴了,我也皺了皺眉,乘客倒好,有人說:“跑車不容易啊,這是第四次換了。把你們累著了吧?!?/p>
大飛的堂弟,比我才大兩歲,卻開車十年了,大客車也開過兩年了,他叫大利,一年半前染上毒品,戒了三個月才戒掉,開車風格也臊了好多。
又一趟回程,一個和我個頭差不多的女子在站里上了我們的車,她劉海染了黃色,這年頭,染發的還不多,不是混社會的,就是南方回來的。
模樣還行,身材豐滿,凸凸翹翹的,又是到向北的,大利熱情地招呼她坐到了挨著駕座的引擎蓋上面,引擎蓋上焊了護罩的,也是加座,他倆一路說說笑笑的,大利掛擋時還去碰女子,她大大方方的,也不在乎一車的人,笑道:“賣x,撞痛老娘了?!?/p>
大利還免了她的車票,不僅如此,到向北后,大利在姨父開的小賣部提了兩瓶酒和一條香煙,屁顛屁顛跟著她回家了。
還叫上了我和楊三同往,我們一人一個行李箱,跟在后面。
“海哥哥,小倩這行李箱這么重,是不是全是錢呀。”
在這樣的山村,家里的年輕女子多會南下打工,許多都是一個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大利稱呼她們“南下干部”,大利說小倩這樣的“時髦貨”一定在那邊搞了第三產業掙輕松錢。
走了兩三里山路,到了。
小倩家的木房子,好舊。
晚飯殺了鴨,吃完坐了一會,安排我們仨在樓上一個房間睡覺。
山村人睡得早,這個時候,已經是非常安靜了,遠處的狗叫,卻還熱鬧。
房間兩張床,楊三先鉆被窩了,我也在脫衣服。
“小海,你睡這邊?!?/p>
“不不不,你開車辛苦,我又不會睡,影響你休息?!?/p>
“嘻嘻,哥呆會去那邊睡?!彼斐T外努了努,我會意一笑,脫衣鉆了另一張床的被窩。
大利幫著拉滅了房間的燈,他拉開房間的門,木門發出嗝吱的聲音,又被他從外拉上了。
門外,大利的腳步輕踏木樓板的聲音傳來,那節奏,讓我很容易聯想到他躡手躡腳的樣子。
“大利哥?!?/p>
楊三嘿嘿笑著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