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到1999年年底,阿凡病逝一個月后,有人跟我媽提及我的婚娶問題了。
“小海,認真考慮考慮,她父母送她房,還給你們十萬生活費,人也不差,高高的……”阿冬說著說著不說了,她也看出我一點興趣沒有,我就象正在聽一個比較有趣的笑話那樣看著講笑話的阿冬。
“她媽親自找我說的,唉,算了,不說了。”阿冬說完,忙家務去了。
她說的人是我初中一位女同學,身高超一米七,人瘦瘦的,戴近視眼鏡,成績一般,她的臉色常是那種失血的白,有沒有病?這個問題我一點不關心,這個年紀的我對愛情保持著期待。
和一個沒有愛情的人過一輩子,在21歲的我看來是件荒謬事情。
奉家鎮上,我們租住的旅館在第二層,一排過去共八個房間,我們租了兩間,還有一個和我們一樣長期的人,是個和大飛差不多大的年輕男人,他在鎮里上班,常開一輛老BJ吉普,具體干什么工作,沒打聽。
他叫大千,那晚我們修好車從縣城回來,車上就他一個免票的乘客。
他非常健談,一路上,只見他口沫四濺,說個沒停,讓本來也健談的大飛只好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大千說的全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說,老婆離他而去嫁到了長沙,兒子就讀長沙一間全封閉的小學,這次看望,和前妻一起陪兒子過了一個生日,而后,和前妻開房住了一晚。
他說:“她還是愛我的,只是我沒錢迫使她改嫁了。”
他說的更多的事,是他和旅館下面藥店老板娘的事。
他說:“她有一半是屬于我的,這事,幾乎鎮上的人全知道。”
“只有她老公不知道嗎?”大飛心不在焉地插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嘿嘿。”這個臉上留道小胡子的大千,眼里閃閃精光呈現,讓我產生一種錯覺,認為他馬上要變出妖怪本體了。
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因為他說得實在夸張,藥店老板和他一樣年輕,手臂有他兩個手臂加起來那么粗,提著他打,那還不是提只小雞似的。
半夜,我起床出房尿尿,卻看見了大千和那個老板娘。
見我,有點胖的老板娘象只賽跑的兔子一樣,飛蹦著進了大千的房間,她好像穿件碎花短袖。
“尿尿啊。”大千打著呵欠說。
“嗯,你也尿尿。”不等他回答,我跑向了樓層端頭的公廁。
第一次看見羊羊,我是眼前一亮,不僅是她紅色上衣引人注目,她的細眉俏眼,皮膚水嫩,她還有一種氣質。
這種氣質,是練出來的,她是縣文工團的舞蹈演員。
大飛見路邊有靚女,一般停得挺住,她上車,仰著頭。
“靚妹,前排來坐,沒那么跑。”大飛回頭笑著招呼,她笑著搖搖頭,坐在一個靠窗位置。
換成別的賣票的,會死乞白臉地趕開她身旁位置上的人,我不同,她身邊位置空著我也不去坐,而是站著向她伸手要錢。
“靚妹,兩塊五。”
“不都是兩塊嗎?”
“怎么可能。”
“給,兩塊,別壞了規矩。”
“什么規矩?”我接了兩塊錢,我的臉莫名有點紅了,心里也沒打算找她再要五毛錢。
其實,這個鎮,所有上車的人,從沒有一個人給過兩塊五,在他們心目中那五毛根本多余。
“哎呀,你真啰嗦,給你五毛。”她遞過來五毛,我接了塞包里,一言不發地走到前面的空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