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金軍偃旗息鼓的第三天。
大宋早朝的廷議上,掌握了軍政院的趙楷高舉著秦檜這把利刃,直接拿下了主戰派中的大臣吳拜,以及議和派中的大臣王時雍,還有其他權力中樞外的官員……
有一個算一個,全家流放瓊州,家產充公。
這一波,軍政院拿田產,戶部拿資產,下面的國營禁榷拿商鋪,配合默契。
這一次趙楷可不是單兵作戰,而是與三司這邊提前默契好的,這一次被拿下的官員都是因為郭京案,被孫傅招供了出來。
至于為何議和派的王時雍會被牽扯進去……
只能說這貨騎墻派的操作太多,連現任議和派老大唐恪都沒有出言相保。
本來三司這邊就缺錢缺得要死,幾天前,趙楷登門拜訪戶部尚書梅執禮,給他提了這么一個缺德帶冒煙的主意。
雙方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
正當趙楷主導下的軍政院大膽作為,在大宋朝堂上攪動風雨的時候——
城外,完顏宗翰突然派遣了金使登門拜訪。
就在朝廷上午的廷議結束后,時立愛便突然來到城南宣化門前,聲稱奉大金皇帝之命,前來商議兩國止戈修好之國事。
金軍方面這突如其來的一手,令大宋朝野上下震動不已。
就連趙楷也沒有料到……
金使時立愛來到城門前的時候,張伯奮這小子直接說,和對方廢什么話,一輪弩箭過去弄死他們得了,還談什么談?
對此,張叔夜、姚友仲等軍中高層將領罵了這小子幾句,站出來勸阻趙楷,言明若此時他們擅自殺死金使,會讓軍政院在朝堂上陷入極為被動的政治局面。
趙楷自然清楚。
很快,皇帝的口諭來了,讓他們趕緊把金人使者請到皇宮來。
“放他們進來,且看看他到底做什么……”
看著城墻下撫須微笑、從容淡定的老者,趙楷轉頭看向了跟在趙鼎身邊的一位太學生,“胡銓,你來接待他。”
“啊?”
根本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的胡銓一時愣住,好在身邊的趙鼎反應夠快,推了這小子一把,他才立刻回過神來,連忙拜揖接令。
“至于其他人,散了吧,各自去做事……”
“卑職領命!”“下官領命!”
大統領似乎不想這位金使見到我們,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在里面嗎?
張叔夜、姚友仲等軍中高層將領們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懶得去深究,各自轉身回到軍營中各自忙碌去了,趁著城外金軍偃旗息鼓,現在禁軍上下正在迅速改制、整頓人心,甚至開始進行一些提高紀律性和團結精神的訓練了,大事小事十分繁瑣,他們現在可都忙著呢。
至于趙楷,則安之若素地回到了軍營中。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至于剛剛那位自稱時立愛的金使,就讓朝堂上的那些人會會吧……
……
而被吊籃提著來到東京城墻上的時立愛,在看到接待自己的人居然只是這么一個年輕人,心下十分意外。
“老朽時立愛,敢問足下如何稱呼?”
不得不說,時立愛作為同時受到遼金重用的漢人大臣,不僅有能力,更十分有風度,一開口就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人心中大生好感。
“不敢,小子胡銓,還請使者隨我來!”
胡銓微微作揖,轉身示意讓他跟著離開城墻。
時立愛本來還想和這小子在城墻上多聊聊天,一方面看能不能從這小子身上探探宋軍虛實,另一方面,也能在這城墻上多觀察觀察,看看城防布置及宋軍兵卒的士氣氣貌……
嗯,盡管在城墻上待的時間不長,但這位老狐貍的眼睛很毒辣,清楚地看到了城墻上,杵立在寒風中的士兵們個個身姿挺拔,纏著布條的手掌綁著長槍,一動不動地站在城墻上,沒有一個人走動或者好奇地向他們這邊觀望。
這種軍容軍姿,看得時立愛心下微微一凜。
此等氣象盡管不能說明宋軍就是強軍了,但卻反映出宋軍……并沒有他想象中那般軟弱。
他自然不知道,趙楷治下的禁衛軍現在幾乎是一天一變,從軍姿開始,這位大統領甚至親自下場陪著眾將士一起站,一動不動地就站上至少兩個時辰。
前往皇宮的途中,時立愛總算了解到胡銓盡管還是太學生,但卻應召進入了禁衛軍中做事,自稱只是軍中一位小小的教諭,便不斷和他說話,甚至探討起了經世致用之學……
而胡銓這邊盡管年輕但頗有城府,回話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一方溝通下來,時立愛盡管沒能獲得十分擁有的情報信息,但卻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稍微試探了一下這小子是否愿意拜自己為師,這小子卻笑笑地婉拒了……
他心下暗自感慨,不愧是中原大地,臥虎藏龍啊!
拜師?
那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
從東京城外城到內城,再到皇宮,他們一行人盡管走的是御街,但卻依舊走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
御街本來就是專供皇帝出行的,從外城的南熏門一直到皇宮御前大門,這條街道寬近兩百米,長接近十里,非常寬闊平整。
盡管鄙夷大宋朝廷的軟弱腐朽,但第一次見識到中原王朝那恢宏大氣、浩瀚磅礴的廊腰縵回、宮宇殿堂,這位金國的漢人大臣心下也是暗暗贊嘆,然后心下又升起了一份豪氣——
在他看來,這庸碌無能、腐朽不堪的大宋朝廷,根本不配這等廟宇高堂,在不久的將來大金必將徹底南下,占領整個中原大地,進而一統天下。
終于,時立愛只身一人,踏入了皇宮的垂拱殿大門中……
走入殿中,時立愛昂首而立,也不理回殿中何栗、徐秉哲、莫儔等大臣打量自己的目光,兀自朝上首的趙桓微微一作揖。
“外臣時立愛,拜見大宋皇帝陛下!”
趙桓臉上有著莫名的熱切,連連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平身!快平身!不知金使今日之行,是為了……”
“自然是為了議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