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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四季下

第二章:盛夏·暗戀

在盛夏的落日里,我突然想起你。

“陳蹊,該你上場了!”聽到隊友的呼喊,我才從遠處收回目光,拿著羽毛球拍上場。我本就沒有什么興趣愛好,高中要求參加社團的時候只加入了我最擅長的羽毛球社。就是在這里,在盛夏的羽毛球社里,我認識了喻嘉照。

之前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我和喻嘉照分到了一組,因為兩人配合得好,他對我說:“實力不錯,以后常打羽毛球啊!”

打了幾球,我下場了,坐在臺下喝水,正當我準備往喻嘉照的方向看時,熟悉的聲音響起:“今天不在狀態啊,陳蹊?!庇骷握諒奈疑砗蠼涍^站到我旁邊,我抬頭看向這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年拿著羽毛球拍的胳膊垂下來,嘴里還不停念叨著球場上的情況。

“這球沒有發得好?!?/p>

“哎呀,打歪了.....”

我的目光也回到球場上,過了多久,喻嘉照的關注點不在球場上了,轉頭問我:“你是喜歡羽毛球才加入羽毛球社的嗎?”

“???是啊?!蔽一卮鹫f。

“那我們就是同道中人了,我也喜歡羽毛球?!?/p>

喻嘉照的話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已經在我心里掀起陣陣波瀾。喻嘉照跟我道了別,先行回去自習了,等他走開一段距離,我也起身跟在他后面。

這是常態。

不主動靠近他似乎成為了我的習慣,李子顏還沒有追到江陳學長的時候天天拉著我去高三教學樓偷看,每次都沒看到就慌忙逃走了,因為校服顏色不一樣,連我都替她尷尬。而我的班級在二樓,喻嘉照的班級在五樓,即使隔得那么近我也不愿意去五樓,高中三年,我去五樓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只要有時間我就會趴在二樓的陽臺上背單詞。

“我抬頭望去,陽光正好打在你們班的陽臺上,這應該就是你不出教室的原因吧”,這是我在日記里寫過的一句話。

國慶節,迎來了子顏的十八歲生日,但過得并不愉快,子顏和楊劼大吵了一架,雖然我和任鄞都知道楊劼的心思,但我們一致認為他那樣做是不合理的,哪有人在別人的生日會上吐槽別人的生日愿望不能實現的啊,可憐的楊劼,連生日禮物都沒送出手。

“陳蹊?!眹鴳c節后返校那天,楊劼拜托我把李子顏支開,他要把提前放在李子顏課桌里的生日禮物拿走,我很不解,要是子顏收到那條項鏈說不定氣就消了,可當我看到子顏戴著一模一樣的項鏈走進教室時,楊劼一臉“你明白了吧”的表情盯著我,我在心里發牢騷,這是什么奇葩巧合,禮物都買撞了。

我對楊劼的同情也只有那一瞬間,畢竟我也是個只敢瀏覽別人的主頁而不敢加好友的膽小鬼,后來還是喻嘉照主動添加的我,他參加了社團的羽毛球社員人氣投票,為了拉票,他把認識的人都加了一遍,雖然不是刻意加的我,但我還是很開心,最起碼可以了解他的生活了。

雖然最后他屈居第四,還是能自戀的說:“不投我的人以后會后悔的,我始終相信我的人氣遠比那第一名強多了?!庇骷握账坪跤幸环N魔力,不論多么自夸自戀都不會讓人感到厭煩,因為他能把握好度,而且自夸自戀的背后是愛自己。

升高二的時候,除了子顏追到江陳學長這件事可喜可賀之外,還有一件事是高二那一年羽毛球社的人氣投票,喻嘉照穩居第一,他說的話實現了,雖然他總是故意把上次那個人氣王已經畢業因而沒有參與投票這件事給忘了。

但是喻嘉照的人氣確實很高,有“尖子生”“學霸”“愛運動”“小太陽”這類詞語加持,喜歡他的小學妹跟風加入羽毛球社,平?;ハ嗲写杌W技巧的對內單打雙打比賽變成了他的獨舞舞臺,清靜和諧的羽毛球社變得喧囂雜亂起來。

雖然很討厭這種氛圍,但羽毛球社,是我唯一可以看見他的地方了。

我又像往常一樣在陽臺上背單詞,被同級一個女生打斷了。

“同學,你好,”我尋聲扭頭,只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女生站在我面前,“你能幫我叫一下任鄞嗎?”

“任鄞,他不在欸?!蔽覜]做出任何的思考,我猜這女生就是來要微信或者表白的。

“那你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下嗎?”那女生又問。我就知道。

“我和他不熟欸······”我尋思著要是任鄞知道我說這種話,指定要生氣,我找接口推辭著,慌忙拐進了教室。

如果有人問我為什么不給任鄞的聯系方式,我只能說這是本能反應。

后來我們高中要和其他高中打聯誼賽,除了籃球足球還有羽毛球,很榮幸,我和喻嘉照都能代表學校參賽,很遺憾,男女混合雙打我沒能和他在同一局。

“說真的陳蹊,要是我倆組隊成功,絕對吊打那邊?!贝蛲瓯荣愇胰ナ程贸燥?,喻嘉照突然坐在我對面說,而我埋頭大口吃著飯。

“只不過也好,我倆分到不同的組,那這兩回合都贏的概率就穩了?!庇骷握绽^續說道。

“你也別太瞧不起對方了好吧,萬一輸了怎么辦?!?/p>

“輸不了輸不了?!庇骷握铡昂俸俸佟钡男α似饋?。

我起身準備去放碗筷的時候,喻嘉照突然問我:“你們女生都那么大口干飯的嗎?”

我看了一眼我的碗里,得干干凈凈,我有一點不好意思,僅僅只是有一點,因為我,子顏和任鄞都不剩飯,除了楊劼。

“大口吃飯怎么了嗎?”我問他。

“突然覺得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女生很像?!?/p>

“你是說大口吃飯嗎?”

“不是,”喻嘉照搖搖頭,“是一樣努力?!?/p>

聯誼賽的時候,我比喻嘉照先一輪,不妙的是,第一局我們已經輸了,喻嘉照的第三局一定沒問題,壓力給到了我所在的第二局,手握球拍的時候,掌心不停的在出汗,我從來沒這么在意過輸贏。

雙方都失誤了一次,我們迎來了賽點,我的額頭不停的在冒汗,只聽到喻嘉照在旁邊大吼:“陳蹊,穩??!”

對方的球發過來了,我可以判斷我的隊友可以不費力氣的接住那個球,但我的腿腳不聽使喚,往旁邊側了側身,努力跳高把球打了回去,我落地的時候只覺得右腳一陣刺痛,隨即是膝蓋觸碰到了地面,我跌倒了。

“陳蹊,沒事吧?”喻嘉照沖上場把我扶起,“快送醫務室?!?/p>

送到醫務室的時候,喻嘉照說了句:“放心,下一局我贏定了。”說著便跑回比賽場地。

任鄞來了,沒說一句話,而是面無表情的給我擦膝蓋。

“欸,任鄞,還好我剛剛接到球了,不然這次比賽就敗在我手里了。”我絲毫沒為剛才的沖動而后悔,而是滿臉欣喜的對任鄞說。

“萬一沒接到呢?輸了比賽還摔了跤。”任鄞冷冷的說道,又給我擰開了紅藥水。

“我這不是沒事嘛!”

任鄞皺著眉看著我擦破皮直流血的膝蓋問我:“你今天怎么那么想贏?”

我思忖了兩秒鐘,很認真的說:“因為他覺得我可以贏?!?/p>

任鄞沒說話,只是默默給我上藥水,“我自己來吧,”我接過藥水又繼續說道:“任鄞,考考我今天的單詞?!?/p>

任鄞終于笑了,從包里掏出一張薄薄的單詞單,我們四個人就是這樣,永遠站在同一戰線上。

“對了,聯誼賽前夕有個女生要你的聯系方式,我沒給?!毕氲竭@件事我就順便告訴他了。

“謝了??!”任鄞笑著說。

我一邊涂著藥水一邊說:“你和楊劼一樣,掐斷了所有談戀愛的機會,雖然我著急把你嫁出去,但我還是尊重你的,聯系方式可不能亂給?!蔽覜]抬頭看任鄞,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笑,為什么那么肯定呢,憑我們十幾年的友情。

“陳蹊陳蹊!”門外傳來喻嘉照的聲音,他推門而入,“這個藥膏超級管用······”喻嘉照站在門口,舉起手里的藥膏,看到任鄞在后,壓低了聲音:“你的朋友也在啊?!?/p>

喻嘉照把藥膏放在桌子上,“比賽贏了,你也好好養傷,我先溜啦!”喻嘉照說完離開了,我只覺得任鄞好像又不高興了。

“你還要繼續喜歡他嗎?”任鄞問,“如果他有喜歡的人?!?/p>

我一直不愿意說起這件事,不管他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都不在意,所以我笑著回答任鄞:“不是喜歡,是暗戀。”

你還要繼續暗戀他嗎?應該是這句話。

我的暗戀是什么時候被發現的呢,從我做早操不戴眼鏡變成做早操非得戴眼鏡開始,他們三個就看出來了。

聯誼賽過后沒多久就是期末考試了,這次期末考試我只和喻嘉照隔了一個考場,我依舊在考場外的陽臺復習,希望可以看到他,直到最后一場考試之前,喻嘉照在我們考場門口轉悠,而我正好在考場外復習。

“陳蹊,你在這兒?!?/p>

明明內心很激動,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怎么了嗎?”

喻嘉照笑得很燦爛:“等會考完試,你陪我去買個東西?!?/p>

所謂的買東西就是挑禮物,我和喻嘉照逛了一個下午,他都沒選到心儀的。

“這個太繁瑣了。”

“這個又太普通。”

“這個也不行啊,顏色不好看。”

我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休息,他遞了杯芒果汁給我:“什么時候才能挑到合適的禮物啊!”喻嘉照把頭靠在椅背上望著天,不像是挑不到禮物而滿腦子愁緒的樣子,更像在想象收到禮物的人會是哪種表情的激動和迫不及待。

“她的生日快到了嗎?”我問他,喻嘉照扭頭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快到了。”喻嘉照回答,然后小聲嘀咕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買給誰的嗎?”喻嘉照像是在問我,又好像不想讓我知道。

“如果是我,我就會準備她現在需要的,或者用得上的。”

喻嘉照思考了幾分鐘,滿眼笑意的起身:“行,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啊陳蹊,祝你有個愉快的假期。”

喻嘉照走后,我把那杯芒果汁帶回家,直到它變質發臭我也沒扔,直到子顏來我家找我,才捂著鼻子扔了它,“他不知道你對芒果過敏?。 ?/p>

是的,喻嘉照確實不知道,他為什么非得知道呢?他又不喜歡我。

直到高三開學,我碰到喻嘉照,他才告訴我他當初買了一套真題作為禮物,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也不知道該罵他直男還是暖男。

高三那一年中,我們四個一起學習一起刷題,子顏和江陳學長的感情依舊穩定,任鄞和楊劼穩中求進,不驕不躁,我依舊像過去的兩年那樣,有時間就趴在陽臺上背單詞,做早操的時候戴眼鏡,人群洶涌時不斷回頭張望,但我很少遇見他了,每次我早起晨讀很久后才發現他爬上五樓去教室,每次我吃完飯才看到他去食堂,他好像永遠比我慢一拍,又好像一直都比我早一步。

就這樣我們熬過了高三,參加了高考,填完了學校,收到了錄取通知。

取完錄取通知書那天,子顏和楊劼走在前面,我和任鄞走在后面,我時不時回頭張望,就像以前一樣在洶涌的人群中搜尋那熟悉的身影。

“想去找他就去,都畢業了膽子還不大一點?!比污纯闯隽宋业男乃?,拿過我手里的通知書,推了我一把,“快去吧!”

“想清楚哦小蹊,出了校門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崩钭宇佋谇懊婧穑瑮顒乱沧⒁曋?,默默點了一下頭。

我轉過身,向教學樓跑去,跑過空地,穿過走廊,一直爬到五樓,靠近喻嘉照的班級,那個我從來不敢多看一眼的班級。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我只好詢問門邊一個女生:“同學,你們班喻嘉照在嗎?”

“喻嘉照,好像走了哦。”

可能真的見不到了吧!我在心里默念道,原路返回,一直走到樓梯口,轉角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他。

他身邊有一個女生,我認得她,她每次的名次都和喻嘉照挨得很近,那應該就是當初喻嘉照說的和我一樣努力的女生,應該就是喻嘉照送真題的那個女生,應該就是喜歡喝芒果汁的那個女生,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也曾摔倒過,所以喻嘉照也有那個藥膏,會不會那個女生也喜歡羽毛球,喻嘉照才喜歡羽毛球的呢?如果是那樣,為什么她不加入羽毛球社呢?

當我看到喻嘉照對那個女孩笑的時候,我就不打算告訴他了,那個笑容就像是子顏表白成功后江陳對她的笑一樣,是我永遠不可能在喻嘉照臉上奢求到的笑。

喻嘉照有喜歡的人,我心里一直都知道,只是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不自覺把他身上和自己無關的一切全部抹去,所以當任鄞問我還要不要繼續喜歡他的時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每個人都會幻想自己喜歡的人也會喜歡自己,可我不是李子顏,喻嘉照也不是江陳。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羽毛球社和他分到一組打羽毛球那次,雖然此后三年我們誰也沒有退出社團,但再也沒有分到一組過;雖然他說以后常打羽毛球,但一次都沒有實現過。

我想起三年前他問我是不是喜歡羽毛球才加入社團,其實我不喜歡羽毛球,只是因為擅長,只是因為必須要參加一個社團,只是因為他剛好也喜歡。

在這個盛夏里,我的暗戀拉下了帷幕。

陳蒙喜歡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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