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二十一年,春風歸,萬物蘇,逢曦雨霧蒙蒙。
籠得晨曦的黎月國如仙都一般,一片茫茫。
在迷霧之中,若隱若現著朝霞。
黎月的御華街,自迷霧中緩緩顯現。
商人們紛紛出街生意,不過幾個時辰,街上便如往日般熱鬧。
街道人來人往,瞬息萬變,卻像車水馬龍一樣,好像永遠不會停息。
“小姐,今日還去穆師父那兒嗎?”
說話之人是個少女,丫鬟裝扮,生得柔和俊美,腰間掛著枚木牌,刻著“舒”字。
她望向一旁,眼中倒映著一位清冷少女。
一襲霜色衣裙,半束烏發及腰,而另一半則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樸素卻不落俗套。
少女戴了條純白的面紗,如今街上大多女子都有戴,只是她們的有種若隱若現的美感,不似少女遮擋住所有,只留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這少女便是方才那丫鬟口中的小姐,當朝左丞相舒承之女——舒窈。
“去買石菖蒲吧。”舒窈說道。
“咦?穆師父是又出遠門了?”凝秀攥了攥手,眉頭微微蹙起。
舒窈走得很正,腰、背、頸像是在一根線上一樣直,但是不顯得是在端著架子,看著她走路,會覺著理應如此,很像大家族教養出來的。
她淡淡地“嗯”了聲,步調始終如一。
這位“穆師父”正是舒窈的師父——穆雨。
舒窈的這位師父是她從小認的,專門教授她醫術。
穆雨有個習慣,每月都會有那么一兩天出遠門。
每次都走的匆匆,沒說去做什么,回來后問起又支支吾吾的,不一會兒就被她帶跑了話題。
她這舉動無非就是不想讓人知道。
她們要去的藥鋪不遠,走了沒一會便到了,只是……
“小姐,咱回嗎?”凝秀望著眼前關著的鋪子,輕聲問了一句。
舒窈站定著,雙目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像在駐足觀賞一片美景。
良久才出聲:“走吧。”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舒妹妹?”
一道溫和的男聲驀然在身后響起,剛想走的主仆腳步一停。
一轉身便瞧見了位青衫少年,面帶笑意的望著她們。
男子烏發青衫,如竹般挺立在舒窈面前,乍一看頗有帝王威嚴。
只是這男子生的太過溫潤,一雙柔情似水的杏眼像是快滴出水來,這般柔的相貌,倒是將那威嚴收斂了不少。
若是覺得他太過柔和,不似男人的陽剛,那便是錯了。
這黎月之都黎京,有三人是所有女子春心蕩漾的對象,人稱“三公子”。
不巧這男子便是其中最柔情的一位,“三公子”中的二公子——柔公子。
更巧的是,此人于舒窈而言也是頗為熟悉,正是舒窈的未婚夫婿,
四皇子——蕭鹿棲。
這是在今年定下的婚事,就在蕭鹿棲十八歲生辰過后的第二日,圣旨就落下,打得人措不及防,又無可奈何。
不過這消息封鎖得緊,除了皇家和丞相府,基本上無人知曉。
蕭鹿棲身側并無侍衛,衣衫也頗為素雅,不過就他這面容,不論穿什么也沒用,只要有女子在,他就是柔情的四皇子。
舒窈走上前,對著青衫男子行禮:“見過四殿下。”
蕭鹿棲溫和地說道:“果真是你,在此相遇即是緣,不如你我到前面一敘,畢竟也許久未見了。”
說罷他便伸手擺了個“請”的手勢。
現下藥鋪也關了,也便沒什么急事,舒窈就沒有拒絕:“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
茶樓中
“這忘憂茶間乃是全黎京之最,舒妹妹可多品一品。”
“好。”
因為在茶樓的包間,所以舒窈說著便摘下面紗,終于露出了完整的面貌。
少女如雪霜般白皙,一雙桃花眼在柳葉眉之下映著日光,水波流轉。
高挺的玉鼻平添幾分貴氣,通身的清冷之氣由此更甚,只有那嫩紅的朱唇才顯出幾分少女的嬌俏。
“舒妹妹可真是個美人啊。”蕭鹿棲感嘆道。
他本身就是黎京的“二公子”,自有無數美人在他面前聊表心意,可從未見過如舒窈這般美得理所應當的。
沒錯,就是理所應當。
她美得自然而不失艷麗,許是她本身的氣質太冷,致使這美中帶著些許英氣。
蕭鹿棲的感嘆沒有給舒窈帶來任何影響,她滿臉平靜地看著蕭鹿棲,等著他切入正題。
從一開始見到蕭鹿棲的那刻起,便不是偶然。
堂堂四皇子,怎會在藥鋪旁晃悠。
即便真是來買藥的,就憑他們身上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又怎么可能會主動上前打招呼,躲都躲不及。
畢竟……
她可是很清楚的,她這位“未婚夫”可是有心上人的。
“舒妹妹今日上街可是有要事?”蕭鹿棲語氣溫和地問道,面上的笑意并未消散。
“并無。”舒窈抿了口茶,拿著茶杯看了會兒杯沿,隨后抬頭望向蕭鹿棲,說出的話泛著淡淡冷意:“殿下有話便直說吧。”
聽到這話,蕭鹿棲沒有追究她語氣的不敬,反而隱隱松了口氣,看向舒窈的眼神變得感激了起來。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
舒窈想著。
“舒妹妹不愧是舒伯的女兒,當真敏銳,”話說到一半,他喝了口茶,是要準備長篇大論的架勢了:“其實……”
“殿下不妨長話短說。”舒窈出聲打斷。
雖然她確實有這個時間聽他講,但她對其不感興趣,自然也沒有這個閑心去聽。
何況,她很確定,這位四殿下也正有此意。
雖然對方叫自己一聲妹妹,實則也只是在不記事的年紀見過幾面,沒到熟稔的地步。
若不是因為不相熟,他也不會因為顧忌自己的感受委婉成這樣,這樣說倒也是在幫他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鹿棲也就直接說重點了:“舒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
“在下求舒小姐,同意與在下退親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