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中
“殿下說的可是認真的?”舒窈聽了蕭鹿棲的話,微挑起眉。
她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所以才能心安理得的接下圣旨。
畢竟是有心上人的,作為黎月國皇子,如果有機會自主婚姻,自然是要抓住這個機會的,即便是有圣旨,還尚未成婚呢。
她雖對出嫁一事沒什么意見,但唯一一個要求就是不嫁入皇家。
所以這圣旨遲早是要廢的,不管蕭鹿棲是否同樣有這個意愿。
不過有自然是最好的。
見到舒窈這般的神色,蕭鹿棲生怕她不同意似的直接站了起來,對著舒窈彎腰抱拳:“舒小姐,你是位奇女子,不論是樣貌還是品性都是極佳,只是……”
“只是什么?”舒窈轉頭望向他,玩味似的微微勾起一抹唇角,隨即迅速消散,蕭鹿棲低著頭并未瞧見。
這話是要刨根問底了。
蕭鹿棲見這形式,雙眼一閉,似是艱難,又似是破瓶子破摔:“只是在下已有心儀的女子,怕是無法再娶旁人為妻了。”語氣中,滿是堅定。
話落,整個雅間有窗外風起的呼聲,有樹葉的摩挲聲,有鳥鳴聲,就是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良久,一聲清冷的嗓音在雅間響起。
“可以。”
舒窈說道。
聽到這聲,蕭鹿棲猛地抬頭,話語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當真?”
舒窈只是笑了笑,隨后拿起茶杯,在飲茶之際再次出口:“自然是,如君所愿。”
……
自古帝王最多情,哪朝哪代皆是后宮佳麗三千人。
莫論帝王,但凡女子對哪個男人動了情,基本都逃不過在那四方紅墻內爭風吃醋,勾心斗角。
當然,生在這三妻四妾的世道,不論對哪個女子而言,都是不公平的,也無法求得公平。
但她生在左丞相府,自她母親因為生她而入黃土之后,父親便從未續弦,也從未對其他女人表露過,比對母親還要深的情。
或許這也是她對嫁人無意見的原因。
而生在帝王世家的蕭鹿棲,前前后后兄弟姐妹共有四個,三位兄長,一位妹妹,皆是一母同胞。
這是黎月國舉國上下都知曉的事——當朝帝王月昭帝癡戀昭仁皇后,偌大的后宮之中,只她一人,再無其他。
回顧歷代帝王,這是絕無僅有的獨寵。
這或許,也是蕭鹿棲說出那番“只是在下已有心儀的女子,怕是無法再娶旁人為妻了”的底氣。
這或許,也是蕭鹿棲會尊稱一位丞相為“叔伯”的緣故。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左丞相舒承與月昭帝蕭景塵為結義兄弟,他們對彼此的信賴是不容置疑的。
“小姐,咱們到了。”凝秀出聲喊停舒窈。
舒窈回過神來,思緒寸寸縷縷地割離。
她望著眼前丞相府的大門,站定后又抬步走進,凝秀也動身跟上。
“凝秀。”走著,舒窈突然喚了一聲身旁的小丫頭。
“小姐,奴婢在。”
“明日便是鹿希的生辰宴吧。”鹿希——五公主蕭鹿希。
“小姐說的不錯。”
“那便明日……恢復自由吧。”
……
翌日黃昏
左丞相府中
日將落西山,霞云遍天,染了大地一片橙黃。
“聽說今日咱們小姐會在皇宮中露面呢。”一名婢子在院中同身旁的小姐妹說著話。
府中的規矩不算繁多,偶爾聊聊天在丞相府是允可的。
一旁的丫鬟“哼”了一聲,眼底埋著鄙夷:“這有什么的,要我說啊,咱們小姐就是太過清高了。”
“啊?沒有吧,我覺著小姐挺好的,就是性子冷了些,平日里對我們都挺好的呀。
而且今日的生辰宴還帶著我們兩個新來的去長見識呢。清韻,剛剛那種話你還是別說了。”
叫清韻的丫鬟聽了,聲音又提高了幾分:“你懂什么,你看不出來那是你傻,可不代表我……”
“不代表你什么。”一道溫柔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兩個丫鬟往后一看,竟是凝秀。
她們當即轉過身去,低下頭慌慌張張地行禮。
叫清韻的見到人后,就慌忙說道:“凝……凝秀姐,我……我的意思是小姐是太過善良,不慕虛名,是我學習的榜樣。”
乍一看,還真就是崇拜自家小姐的小丫鬟。
只是……
為何說話如此慌張?
凝秀看著她,神情如她的聲音一般溫柔,只是……莫名讓清韻感受到了一抹涼意。
切,有什么好神氣的,就算是舒窈的貼身丫鬟,這輩子也不就是個當丫鬟的命。
清韻心下無比鄙夷。
“你說謊。”凝秀依舊柔和地笑著,只是眼底不見暖意。
話音一落,清韻身子猛地一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凝秀姐,凝秀姐,我冤枉啊,我從來沒想過小姐的不好,我只是話說的不好,”說著,她便磕起了頭:“求凝秀姐明鑒,求凝秀姐明鑒啊……”
聽了她的話,凝秀蹙起了眉,不再維持著柔和。
“你……”
“凝秀。”話還沒說,身后便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凝秀一聽,蹙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恢復往日的神色,轉過身。
少女身著淺藍色廣袖琉璃裙,裙上只繡有幾朵藍雪花,就連那頭簡單的凌虛髻上的發飾也一樣點綴著幾朵。
雖素,卻十分顯凈、清,加之少女那絕美的面容,只略施粉黛,便令人癡醉,瞧了移不開眼。
花如其人,人如其花。
是素雅清冷的,也是艷麗的。
霞光下,少女本是光彩明艷的,可在清韻眼中卻十分的刺眼。
憑什么上天給了她這樣好的家世,都還要偏愛她,給她這樣傾城的樣貌。
憑什么!
明明都是人!她又哪里配!
不過就是個空有外表的花瓶,人人都要敬著她,她也配!
這想法也只是一瞬,清韻很快便掩飾好了心思,眼中只剩下了被冤枉的委屈。
“小姐,小姐,奴婢冤枉啊,奴婢未曾有過不敬的想法,給奴婢八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一旁的凝秀聽了,心中頓生疑惑。
這樣的人,怎會進丞相府?
她正要出聲拆穿,便聽見身旁走來的舒窈冷冷地出聲:“既然冤,那便走吧。”
清韻一聽,心下一喜。
果然是個蠢貨。
“多謝小姐信任,多謝小姐。”說罷她便起身,朝舒窈走去。
舒窈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當清韻快要走近時,舒窈抬步朝前走去,擦著清韻的肩頭而過,沒再給她留半個眼神。
凝秀則是在舒窈朝前走時也快步跟了上去,同樣未看清韻分毫,可袖中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她的平靜。
完了,小姐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