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余暉漫天飄散，與云融成霞。
不知是不是霞光的緣故，少女的面頰爬上緋紅，耳邊余音縈繞：
——是啊，所以路童柒，好好考試，我會看著你的。
夕陽下，大雁歸家，飛鳥歸巢，來來往往的行人中，少女和少年并肩而行。
……
翌日清晨
寒梅壹院
“今日小驗，文試考場由抽簽分配。三個間的堂生錯分，到了抽到的學堂后，人數已滿之時，考官自會下發對應間的考卷?！?/p>
一位清竹院的門生手端著三筒竹簽，在一眾寒梅院門生前說道。
話畢，女子們應聲：“多謝學長?！?/p>
那門生又道：“請枝梢壹間抽取——”
傅詩韻和路童柒排得比較靠后，這會兒兩人也不像后排枝節壹間那樣互相抽考，反而悠閑得很。
路童柒百無聊賴地問道：“韻韻，你昨日溫習文試到幾時??？”
傅詩韻：“我瞧了半個時辰，便準備選試了。你呢？”
路童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日回家太晚了，就沒來得及溫習，直接準備選試了，也不知能不能得文試狀元?！?/p>
傅詩韻：“文試的你我都背得一字不落，昨日是我爹抽查才廢了半個時辰，柒柒你不必憂心。”
想到剛剛路童柒說她歸家晚，便問道：“你昨日不是早早就去清竹院了嗎？怎會晚？”
“噢，清竹院枝梢貳間酉時才放堂，所以才晚了?！?/p>
聽到這個回答，傅詩韻震驚地說道：“你等到了酉時！？”
見傅詩韻這么驚訝，路童柒也沒什么底氣地應了聲：“嗯?！?/p>
傅詩韻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了，只是面露心疼。
從午時等到酉時，飯未食，日頭這么烈，還不知會受多少人的異眼……
“路童柒，抽取——”
聽到喊話，路童柒只回應了個微笑，以表沒事，便去抽簽了。
只見她兩眼一閉，手一伸，一拿，再睜眼，“杪梢貳間”映入眼眶。
在杪梢貳間啊。
等傅詩韻抽完后，路童柒跑到她身旁問道：“你去哪兒？”
傅詩韻見她也不在意，便把心疼壓在心底，一如既往地溫柔回答：“杪梢壹間?！?/p>
聽到不一樣的回答，路童柒有些失望：“啊，我在杪梢貳間誒，咱們離得有些遠啊?！?/p>
傅詩韻安慰道：“考完一起去食肆?！?/p>
說到吃，路童柒又恢復了活力：“好，等我去找你！”
……
杪梢貳間
粉衫女子端坐在最后排的一個位子，整個學堂只有兩個人，寂靜無聲，路童柒一進門，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她看向講桌，男子青衫著身，端正地坐著，神色盡顯乏味。
考官居然是周斐旻！
周斐旻注意到來人，對她微微一笑，便再無多言，不過視線卻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在她沒發覺的時候。
路童柒想起學堂門口寫著的“入室即靜”，也笑了笑，識相地沒說話。
她望了眼學堂，決定坐在粉衫女子旁邊的座位。
方才只瞧見一個背影，如今看到側顏，路童柒倒吸了一口氣。
她從未見過如此絕色！
隨云髻不松不緊地梳著，額前留下幾絲碎發分作八字。
柳葉眉濃而黑，睫毛長長，眼尾粉紅，一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動人心弦。
朱唇沒有任何弧度，與白皙的膚色相互映襯，泄露出清冷絕塵的氣息。
沒有一絲胭脂水粉涂抹過的痕跡，這是一張純天然的臉。
而且……而且她真的很高?。?/p>
坐在同樣高度的椅子上，她竟高出了自己將近一個頭??！
路童柒咽了口水，視線落在舒窈的裙角，是一枝梅。
她是壹間的！為何從未見過她呢?。?/p>
沒等路童柒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杪梢貳間已經滿人。
“人滿，下發考卷?！敝莒硶F說道。
聞聲，路童柒強迫自己回神，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
舒窈手指輕敲著書案，百無聊賴地等著考卷。
她終究是來了寒梅院。
不過她運氣不太好，一來便是小驗，也頗有些頭疼。文試倒是沒什么，這選試……一聽就好麻煩啊……
考卷發完后，周斐旻回到講桌：“考卷已下發，時限兩個時辰，文試，開始！”
舒窈看著這百來道題的卷子，立馬收回方才對文試的評價。
這小驗就是個麻煩。
她粗略地看完所有試題，預估了一下時間，便開始提筆。
考卷的試題分為兩部分，分別為：經文和國事。經文涵蓋了《論語》、《詩經》……等的默寫、理解以及行文，總的來說寫的字很多。
而國事寫的字便相對少些，就只需回答些黎月國的大臣功績、國家制度等。
舒窈寫得慢而流暢，沒有一點停頓和猶豫。
只是在路童柒寫到國事時，用余光看了下舒窈，發現她才剛寫完經文的一半，許是對美人的喜愛，路童柒有些擔心舒窈。
離文試結束只剩半個時辰時，路童柒開始檢查考卷。
等她發現沒什么問題時，她再次用余光關注身旁，發現舒窈才剛開始寫國事！她第一次在文試感到緊張和焦急。
怎么美人寫得這么慢啊??！時間快不夠了?。?/p>
舒窈并不知道身旁有個人擔心她擔心得快要跳腳，她不覺得自己寫的很慢，甚至以這個速度寫完可能還剩個一兩息。
等舒窈停筆之時，周斐旻便開口：“時辰已到，文試結束，停筆，收卷?！?/p>
路童柒長舒了一口氣，天知道她有多擔心，手心濕乎乎的全是汗。
周斐旻收到舒窈的考卷時，他頓了頓，詫異地看向舒窈，舒窈察覺到目光，懶懶地望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怎么還不走。”
收到眼神，周斐旻有些尷尬地走開。
收了考卷就可以出學堂了，舒窈起身，扭了扭手腕，往門外走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寫過這么多字了。
舒窈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微低著頭看著面前的人。
“這位同窗你好，我姓路名童柒，童真童趣的童，壹貳叁肆伍陸柒的柒，還有……你真漂亮?！甭吠庋鲱^笑著說道。
舒窈看著她的雙眸，清澈明亮，沒有一絲邪念，是個很陽光的女子，也很勇敢。
她摸了摸眉骨，道：“路小姐你好，‘舒窈糾兮。勞心悄兮’的舒窈，多謝，你也很秀氣。”
回應了路童柒的話，可見舒窈對其印象之好。不過她不打算在門口久留，便俯身行禮道：“路小姐請?！?/p>
……
“舒窈”這個名字好似在哪兒聽過……？
路童柒邊走邊想著，不過她沒糾結太久就問出了另一個疑問。
“我瞧你的衣裳時壹間的堂生，可貌似我從未見過你？”路童柒擺著手，走在舒窈身旁。
舒窈雙手交疊，放于腹前，步履讓人看著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似是端莊的閨秀，又好似有種颯爽的氣質，若不細細觀察，只會被那清冷的感覺給掩去。
“今日是第一日。”舒窈答道。
路童柒開始還沒怎么反應過來，看了眼舒窈望過來的眼神，直接瞪大了雙眼：“你、你第一日來寒梅院就小驗！！”
舒窈沒什么反應，平靜地“嗯”了聲。
路童柒不說話了。簡直太令人震驚了！
美人今日竟是第一日來寒梅院??！還一來就考了文試??！
不知是該說她運氣不好，還是該說運氣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