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啁啾,啁啾……”
黃鶯歌聲婉轉(zhuǎn)動聽,發(fā)出了清晨的第一個聲響。
寒梅院
“放榜——”
高臺上,一位女講師手拿卷軸,神情威嚴(yán)地掃過臺下的堂生。
堂生中,有忐忑不安的,也有泰然自若的。
她的目光掃到最末端時頓住,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雖極盡掩藏,卻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
她就是舒窈嗎……
女講師回神,將手中的卷軸緩緩打開,道:
“公示三甲——
“叁間,探花周芝,榜眼青梔,魁首文琳。”
叁間的堂生聞言,紛紛鼓掌,無一人驚訝,入院三年,三年的三甲都是她們,沒什么好詫異的。
“貳間,探花譚素,榜眼景葵,魁首趙惟依。”
這間的堂生明顯激動許多。
不因別的,只因那魁首趙惟依,自壹間開始就是最末端的那個,卻不知為何只過了一年,她竟在年頭的一場考試中考得探花。
原先認(rèn)為是運氣的人,現(xiàn)在聽到趙惟依得到魁首,也不得不服。
等到念壹間的時候,那女講師卻不似前兩間那么迅速,反而在念之前喊了一個名字:“舒窈。”
她看著清冷的少女抬眸,她看著那雙平靜的桃花眼,說道:“上前來。”
舒窈聞言照做,步履平緩的上前,越過臺下的一眾堂生,一步一步走上高臺,最后在女講師身旁站定,俯身行禮。
“講師好。”
出乎意料的,女講師不復(fù)以往的莊嚴(yán),反而對著舒窈和藹的一笑,溫聲道:“先在這兒站著吧,孩子。”
這話語氣雖然平和,可內(nèi)容卻令許多經(jīng)常遲到的堂生瑟縮,紛紛向舒窈投去同情的目光。
路童柒和傅詩韻聞言,也是擔(dān)心。
這是怎么回事?
不等臺下的堂生多想,女講師便繼續(xù)公示:
“壹間,探花紅寧,榜眼柳菡鶯,雙魁首,傅詩韻、路童柒。”
對于剛?cè)朐旱囊奸g堂生來說,正是心氣高傲的時候,對于這個公示也有幾聲不服的聲音,可對于魁首卻并無太大異議。
畢竟傅詩韻她們是清楚的,入院考試的魁首,右相之女。
而路童柒,入院那次考試,她是榜眼,這次得了魁首,便只是小小的驚艷,沒什么不服。
正當(dāng)所有堂生都以為榜單公示完了以后,女講師低頭看著卷軸那標(biāo)了紅的名字,聲音嘹亮地說道:
“寒梅院優(yōu)秀院生舒窈,學(xué)識過人,才能出眾,院門一致決定,特許舒窈提早畢業(yè),今日……授衣——”
話畢,全場寂靜。
唯有黃鶯的叫聲依舊。
以及舒窈的應(yīng)聲:“舒窈,多謝院門。”
良久,在女講師給舒窈授衣之際,臺下的堂生也不顧禮節(jié),紛紛談?wù)撈饋怼?/p>
“什么意思?為何她一個小驗就畢業(yè)了?”
“舒窈?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她?”
“她衣裳還是壹間的,怎么才壹間就畢業(yè)了?”
“……”
談話聲自一聲接著一聲,逐漸嘈雜。
路童柒直接呆愣住了。
想過舒窈厲害,想過今后與舒窈在枝梢壹間做同窗,可她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同窗沒做幾天就要參加舒窈的授衣禮啊!
也太厲害了吧!
而傅詩韻卻淡定得多。
別人不知道,可她作為右相之女,是清楚的,舒窈的父親舒承,是本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剛及冠就是科舉狀元,并且成功入仕的學(xué)士。
旁人不知,也是因為舒承此人本性低調(diào),從未將此事昭告于天下,只有皇族和身為右相的傅昀寧知道那年的狀元。
所以舒窈如此,傅詩韻也只是被驚訝了一瞬,便平靜下來。
她甚至覺得,如果不是舒窈是女兒身,怕是遠(yuǎn)超舒承,早已入仕。
這想法一起,傅詩韻也被自己驚到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傅詩韻啊傅詩韻,你真是荒謬啊……
臺上的舒窈,從始至終都平靜無波,平靜地聽著,平靜地應(yīng)下,平靜地接受質(zhì)疑,平靜地接受女講師的授衣。
見此,柳菡鶯回想起那日的棋局,望著舒窈笑了笑。
這么平靜,怕是早就料到了,說不定……她原本就沒打算在寒梅院度過三年……
事實也正如柳菡鶯所想。
舒窈是聽了的蕭鹿希的建議,來了寒梅院,可蕭鹿希沒說要在院里呆上滿打滿算的三年才畢業(yè)。
所以她與寒梅院的院長做了約定,只要她在最近的一次考試中得到榜首,當(dāng)然考的內(nèi)容也是叁間的。
做到了,便特許她畢業(yè)。
并且許她一個權(quán)利,讓她自由翻閱一次歷代黎月才女的資料。
原本舒窈是打算在寒梅院呆個一兩月,可沒想到剛來就是小驗,所以這約定也就在此兌現(xiàn)了。
可以說,她就是來走個過場,好和蕭鹿希交代,她如今已不是一年前的“瘋子”,身邊人的感受她不會不顧及。
然后,她也來確認(rèn)一件事。
如果說聽取蕭鹿希的建議是舒窈閑來無事的消遣和自己好轉(zhuǎn)的交代,那結(jié)識路童柒二人就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女講師捧著院士服,面對著臺下的眾人,說道:
“院士舒窈,于小驗脫穎,答得叁間文試文章見解獨到,無一錯處,此為學(xué)識過人。
“比得棋、書、畫、舞、算五試三個時辰內(nèi)皆勝,是為才能出眾。
“禮后其文試考卷便張貼公示,”她掃了眼面露幽怨的堂生:“諸位不妨看了再提異議。”
隨后,開始為舒窈授衣。
說是授衣,其實規(guī)矩一點也不少,除了授學(xué)士服給舒窈,還須聽寒梅院的院士講話,以及舒窈自己的發(fā)言。
總之,一個小小的公示,已耗掉了一個上午,結(jié)束的時候,堂生恰好可以去用午膳。
不過舒窈已畢業(yè),便可歸家用膳,今日來寒梅院時她也同舒承講過要在家用午膳。
舒承聽了也沒說什么,大概是猜到她今日要做什么。
只是在告別寒梅院之前,舒窈還有一事未成……
她回想起今日剛到寒梅院時看到的一抹青綠,和溫婉少女的憂愁。
她總不能,一直,耽誤他們。
……
女舍
一間的門前,墻上板板正正地寫著“夏舍”,只是房門緊閉,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現(xiàn)下已至午時,是堂生在食肆午膳的時間。
雖然午膳完的一個時辰是在女舍中午眠,可一般在午膳時是沒人回女舍的。
如今夏舍的門緊閉著,總是讓過路的人頻頻側(cè)目。
清晨的黃鶯早已遠(yuǎn)去,一日中最炙熱的烈陽高照。
可女舍卻在如此陽光下顯得格外清凈、靜謐,只有偶爾幾聲模糊的言語響起。
……
夏舍
清冷的少女端正地站著,目光追隨著溫婉的粉紅。
傅詩韻關(guān)上門,隨即轉(zhuǎn)身,對舒窈溫聲笑道:“此處是我與柒柒的女舍,會比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