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街道很黑,連路燈都熄滅了。
直播間里的只有幾十個人了,和剛開始滿滿的彈幕相比,現在顯得格外的冷清,露露看了一下越來越少的人,準備打完這把就下播了。
互動逐漸減少了,露露也就專注玩游戲了。
b123526:露露后面站著的是誰啊?
蓋澆飯:好像是個男的,露露有男朋友嗎?不是說沒有嗎?
b123526:露露快看你后面
檸檬果:露露后面有人
檸檬果:有人
b123526:我靠,拿刀了。他不會想殺人吧
蓋澆飯:快報警啊
檸檬果:露露住哪啊,有誰知道的。
b09899:這是作秀嗎?
蓋澆飯:做個屁秀,快點報警,快點
因為那個人是站著的,直播間里面的人只能看到腰部以下,看起來像一個男人,所以瘋狂的發彈幕提醒露露。本來熱度已經降到末尾的直播間,一下子又竄到了第一,吸引了大批人進來觀看。
露露太專注于游戲了,等她注意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脖頸處鮮血“滋啦”噴射得到處都是,模糊了攝像頭。
彈幕飛快滾動,有人說主播為了作秀,啥都整,大晚上的搞那么陰間。也有瘋狂問問主播還好不好的。
感受到了極致疼痛,視野也逐漸模糊掉了,露露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警察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露露尸體,直播還在一直開著,上面血變粘稠了。
地上,椅子上,桌子上,到處是血。這個兇手很大膽,竟然在全程直播殺人,最后還把尸體帶走了,全程不超過二十分鐘。
甚至都沒有清理現場,從直播畫面里看,兇手拿的是一把常見的水果刀,帶尖刺的種。刺穿喉嚨,一擊斃命。不帶一絲猶豫,明顯是有計劃的殺人,露露死的時候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因為是全程直播,網上熱度一直不減。高珊珊是第二早上知道這件事的,匯博第一已經掛了好幾個小時了,本來還想著露露什么時候有這個熱度了。
結果就被警察找上門了,帶到警局問了一些話,就放了高珊珊。出了警局高珊珊還是不可置信,腿都有些軟,露露死了,還是死在了自己的直播間。匯博上的視頻不是網友惡意制作的,是真實的,只不過被打了碼。被封了又重新發了,反反復復回匯博也沒辦法,只能任由它掛著討論度越來越高。
——
去往東城路很漫長,張先生除了從妖妖那里順來的車票,可謂是身無分文,差點就要餓暈在平安縣里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作為時間行者的他會餓。據他所知整個茶館里,沒有人會感到饑餓、寒冷。大概是數他最窮,還需解決溫飽。
妖妖說,“正因為這樣,你才比較像個人類啊!在不死不滅的情況下,體驗到了什么叫人間疾苦,饑寒交迫。”
張先生在平安縣里遇見了一個小女孩,是個看起來很冷漠,內心卻無比柔軟的小女孩,像是一只小刺猬,可可愛愛的。那個小女孩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了他一百塊,那是張先生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人類最直接的善意。
餓,雖然不會讓張先生死去,但是會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反復的折磨。
張先生在小女孩嗅到了貧窮的味道,對金錢欲望,像是一個守財奴身上才有的氣息,但是小女孩身上又透著純真善良。看到張先生的窘境愿意把手上僅有錢分給張先生,解決了他去東城的窘迫。
在漫長的歲月中,會遇到很多人,張先生早已對這些情感麻木了。但偶爾還是會被一些小小的善舉感動到的。看著小女孩坐上回家的大巴車時,張先生還是送上了祝福,對那一百塊的回饋,是一生的平安順遂。
張先生排了好長的隊伍,終于買到了最后一個脆骨餡餅。肉香四溢,聞著饞蟲都要出來了,一張口便露出了一口鋸齒,脆骨餡餅咬得咯吱響。
“老板,你的餡餅真特別。”
李遠自豪的笑著說:“這是獨家秘方,別人家餡餅可沒有脆骨的。”
“敢問這是何物之骨,那么好吃!”張先生三兩口就將餡餅吃了個精光。
“先生說笑了,當然是豬骨啊。豬脆骨。”李遠的情緒也不再高漲了,總覺得這生面孔有一種難言的奇怪,忍不住讓人多看了兩眼。
張先生也不再問他餡餅的事情了,只道:“李遠,你晚上會做噩夢嗎?看著那些血肉被剁成沫,會害怕嗎?”
李遠看著眼前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我剁個肉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這是沒有自己包過餃子吧,還怕剁豬肉餡啊?我這賣也賣完了,你也吃完了。就趕緊走吧!我要關店門回家休息了。”
看著張先生遠去,李遠關了店鋪回家休息。多年未夢的他,這回做起了夢,冗長的夢。夢里有砍不動頭骨,切不碎的筋,血肉橫飛場景,倒不是多可怕。可怕是他一回頭看見一個少女盯著他看,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張臉和案板上的臉重合在一起,極為詭異。
醒來時竟是一身冷汗,一睜眼便看見了站在沙發旁的張先生,驚得從沙發跌落下來。
“你怎么在這兒?”李遠聲音有些顫抖,卻很大聲,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撫平心中恐懼感。
張先生勾了勾唇角,“不是你讓我的來的嗎?”
窗外不知何時變了天,陰陰沉沉的,屋里就更加灰暗不明了。但不知為什么,眼前人靜默微笑卻是看得格外清楚的,和夢里少女唇角逐漸融合了,便看見了血淚來。
茶幾不是茶幾,那是每日剁肉的案板,一人揮汗如雨剁著肉,像是布了一層薄霧,看不真切。李遠不覺靠近了一些,使勁揉了揉眼,便看清了揮刀的男人。驚得對坐回了沙發,又看見了案板上,一顆頭顱轉過來,盯著他。
“啊啊啊啊,都是我,都是我……”這下把李遠嚇不輕,渾身都僵直了,嘴里亂喊著,“不是我,不是我,都是我……”
一時間瘋瘋癲癲的,褲子上一股熱流下來,但也無暇顧及,他閉著眼睛,牙齒都在打顫,說,“假的,不是我。不是我!”
張先生“嘖”了一聲。
“啪”,燈被打開了,一切恢復如初,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李明一走過去,聽著李遠瘋言瘋語的,一靠近他就大喊大叫,還當著自己面尿褲子了,有些擔心的問:“爸,你怎么了?”
然而驚嚇過度的李遠,再看到李明一那與他相似的臉,就像看到了拿刀屠夫,揮刀就要砍他,硬生生的嚇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便是在滿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李太太坐在床邊守著,一見他醒了,欣喜的問,“你感覺怎樣,要不要喝點水。”說著便起身倒了一杯水,“你可嚇死我了,發生什么了?醫生說,驚嚇過度暈倒了。”
李遠記憶回籠,環顧了一下四周,小聲的說:“我好像撞邪了。”
“瞎說什么呢?”李太太呵斥道,“大白天的哪來撞邪,呸呸呸。”
“可是我真看見了,我看見有一個人將我截肢了。”李遠想想都后怕,猛喝了一口水,想平復一下心情,未曾想到卻被水嗆的咳個不停。李太太不得不給他順順氣,“你是睡沙發沒睡好,做噩夢了吧。讓你別在沙發上睡吧,你還偏不聽……”
聽著李太太念叨了好一會兒,李遠才有那么一點真實感。李明一繳完費回來,看著爸爸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氣,至少看起來挺正常的,“醫生說,醒了就可以回去了,沒什么大事。”
李太太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東西,嘴里說,“還是早點回去好了,這醫院太燒錢了,就這么幾個小時,花了幾千吧?”
“嗯。”李明一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