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立馬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放進了她的嘴里。
姜染不喜歡吃藥他知道的，他記了好久，那十二年他曾經就在想，要是姜染醒了需要吃藥怎么辦。
現在她醒了，可是藥也多了好多……
姜染看著他依舊是笑，她想多笑笑，這樣死了之后留給薄言的就都是她的笑容。
而不是自己死去的痛苦，她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自己不疼。
她看著外面的天空，冬天的陰天天空是霧蒙蒙的白，雖然沒有太陽卻也是天光大亮。
姜染看著外面薄言知道她想出去了，他緩緩道：“外面冷，咱們還是在屋子里待著吧。”
姜染淡淡的嗯了一聲，這時薄念染打了電話過來，薄言去了醫院走廊接通。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跟他講著道理，說自己跟姜染出去環游了，讓他好好學習。
他沒通知任何人這件事，姜染也不愿意讓其他人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樣還是窮擔心。
薄言剛想回去就看見了站在遠處的那個助手，他想來看看姜染。
薄言看著他的這張臉忽然就很想抽他，他氣憤的看著他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一個人姜染要死掉了！”
那人緩緩道：“我知道。”
薄言揪著他的領子吼道：“你還知道！可是有用么！我TM想抽你！”
助手緩緩道：“你殺了我吧，這樣或許你也會好受點。”
薄言松開他冷聲道：“姜染不想見你，滾！”
他點點頭把手里的禮盒放在薄言的腳邊，這才轉身走了。
他靠在病房門口突然就想抽煙，他這才反應過來十二年前早就戒掉了。
但是又有什么辦法消愁呢？姜染身邊離不開人，他不敢去喝酒忘記這一切。
他蹲在病房門口，這一次真的把他打倒了本來以為只要自己夠強大總能保護好自己愛的人。
可是他卻忘了天意，上天捉弄人向來是怎么難怎么來，他真是深有體會。
看著對面病房他終于抱著頭哭了起來，但是哭聲又不能讓屋里的姜染聽到。
他只能咬著自己的手讓自己努力不發出一點點的聲音，哪怕是嗚咽聲都沒有。
他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絕望，他真的好疼，從頭到腳都疼，疼的不能呼吸。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就是他們，為什么不是別人，是誰都行，為什么偏偏是她？……
這種想法他知道是很自私的行為，但是他有什么辦法，他明明什么都準備好了。
明明一切都在好轉，明明一切都可以步入正軌，明明他連婚禮現場都布置好了。
明明他連婚戒，連婚紗都已經挑選好了，可是為什么還是被擱置了……
姜染還欠他一個婚禮，一共欠了十二年，直到現在也欠著……
他和她的一生都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可以不用躺在病床上十二年，差一點他們就可以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
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可是為什么老天爺總在他快要抓住她的時候來橫插一腳。
若是沒有這一腳，他和姜染現在大概就像梁沫和蘇宸一樣了，為什么？！
他只覺得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上天從來不曾憐憫過他一絲甚至一毫。
他哭完后整理好情緒確定姜染看不出來后才回去，他看著姜染靠在床上發呆。
他一直都在姜染身邊，下午姜染就開始掉頭發了，她一頭烏黑漂亮的長發本來已經長到了大腿處。
現在一把把的往下掉，姜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拿起一邊的剪刀一剪刀一剪刀的給剪掉。
她看著薄言緩緩道：“薄言，你去幫我買個剃刀吧?！?/p>
薄言沒敢離她太遠只能給淮書打電話讓他來送，剃刀送來后姜染就一把給剃掉了。
薄言看著地上掉落的秀發反問：“不心疼么？”
姜染笑道：“心疼？早晚都要掉的，早就想剪了?！?/p>
她的長發再難打理也沒剪短，現在卻因為疾病把頭發剃光，她不心疼，可是薄言看著心疼。
剃完頭發后姜染看他：“薄言，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丑?！?/p>
薄言看著她緩緩道：“不丑，你長得漂亮，怎么樣都好看?！?/p>
她沖他笑了笑拿起旁邊的針灸給自己扎針，這樣至少能拖一段時間。
……
晚上
姜染依偎在薄言懷里睡下了，半夜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像是被撕扯的棉花塊一樣大。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姜染身體里鉆心刺骨的痛感，那種撕扯神經的痛。
姜染躲在薄言的懷里，身體的疼痛讓她顫抖，她抱住薄言：“薄言，我好疼……”
薄言讓她咬著自己的胳膊，不停的安慰著：“染染，你想想前兩天我們一起去玩的時候的開心事兒?！?/p>
姜染痛到失聲，她咬著薄言的胳膊又不敢用力，薄言輕輕的把她摟進懷里。
她渾身往外冒著冷汗，流著眼淚用氣音道：“薄言，我想死……”
這種壓迫神經的痛感一陣一陣的，就像是強迫著神經中樞感受到它一樣。
姜染痛到蜷縮在被窩里卻又不得不打滾，這比在外面受到的酷刑還要痛上百倍。
薄言看著她笑道：“我記得昨天我們還去看了電影，那里面有個情節想起來了么？”
姜染現在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說的一個字，痛感占據了她所有的感官，她聽不見薄言在說什么。
薄言看著她給她不斷地給她比劃一些搞笑的動作逗她開心，企圖用這種方式轉移她的注意力。
姜染抓起旁邊的水果刀，她真的太疼了疼到她真的想就這么了結自己的生命。
薄言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刀奪過來扔了出去，姜染把頭抵在他的胸口道：“薄言，你殺了我……殺了我……”
她的手指死死的攥著被角，薄言抱著她眼淚無聲的流著，過了好久好久姜染才再次平靜下來。
她睡過去之后薄言下床看著窗外飄飛著的雪花，心里的酸痛感讓他已經無力再哭出來了。
他現在才明白眼淚是痛苦的，他比藥還要苦，難以讓人下咽，是連糖塊都難以治愈的。
他小的時候總想著長大吧，或許長大了會甜一點兒，可是真正長大好像還是苦的。
……
翌日
雪停了，太陽卻依舊沒有出來薄言坐在姜染的床邊，像以前一樣給她擦著手。
姜染醒后就是一把把的藥物，她從沒鬧著說不想喝，每次都喝的很干脆。
她看著薄言笑道：“薄言，你后悔么？”
沒頭沒尾的一句，薄言卻知道了姜染說的是什么意思，他搖搖頭道：“不后悔?！?/p>
他從來都不后悔愛上了姜染，他也不后悔自己跟姜染有了孩子，他更不后悔跟姜染在一起。
姜染笑了一聲緩緩道：“我后悔了?！?/p>
聽見這句話后薄言愣了一下，姜染繼續道：“我后悔去做了一名緝毒警，不做是不是就可以多出十二年的時間來愛你了。”
薄言轉頭微笑著看她：“沒關系，我尊重你的選擇，所以我從來都不后悔?！?/p>
姜染這次想自私一點，她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想要什么功名，她現在只想要活著。
好好的活著，多陪陪薄言，這才是她唯一想要的，她看著外面的天空笑道：“經歷了這么多才發現，原來活著才是最難的。”
活著真的好難，別人想要的是名利財富，可是她僅僅只是想要活著。
可是僅是這樣的一個愿望現在也變成了奢望，她看著天空上自由飛翔的鳥兒。
她也想自由的展翅高飛，翱翔于長空，可惜不能了。
薄言緩緩轉過頭強忍著淚水緩緩道：“染染，你有愿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