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看他一眼緩緩道：“當然有，好多。”
薄言把水瓶放在床邊緩緩道：“我幫你實現。”
姜染笑道：“我想乘著船，在森林的河流里飄蕩，然后死去……”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愿望，比如想看著薄念染長大成人，跟薄言一起白頭偕老。
再比如就是嫁給他，穿著他給自己買的嫁衣，踩著紅毯緩緩的向他靠近。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活著，她看著薄言淡淡道：“你知道我喜歡森林，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森林里漂流。”
薄言看著她緩緩點頭道：“好，等來年開春，我就帶你去。”
姜染淡淡的嗯了一聲，她看著薄言好想就這樣，如果時光能再來她絕對不要愛上薄言。
這樣她死了，他就不苦了……
……
冬的雪飄得快，落了一整個冬天，它離開之前把天地都涂成了白色。
等第一縷春風飄進這里時，姜染的病癥也漸漸的嚴重著，她每個晚上都要經歷刺骨的痛感。
她也日漸消瘦，她比原來還要瘦，臉上也顯現出了病態，她每天都會拉著薄言跟他對視上一會兒。
沒有一句話也好，有一兩句話也好，她只是不想再失去了。
她想彌補那十二年沒有他的缺憾，薄言也每天都會由著她看上一會兒。
姜染的病雖然已經到了晚期，但是西醫加上她的針灸輔佐，她的身體并沒有出現病癥該有的全部現象。
但是姜染卻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這天她流了好多鼻血，薄言給她弄了止血藥這才止住。
姜染的腹痛更加頻繁了，她現在憔悴得像是一張紙一捅就破。
薄言看著她痛的在病床上打滾，姜染叫道：“薄言……再給一片止疼藥吧好不好？”
薄言拿著娃娃道：“娃娃哭了，咱們該喂了。”
姜染抓著娃娃扔了出去，她疼的額頭都是汗：“求求你，薄言……”
薄言看著她緩緩道：“染染，止疼藥咱們今天已經吃了三次了，忍忍好不好。”
姜染疼得不行，她的臉更加蒼白了死死的攥著床單，痛感依舊不曾減少一點。
薄言把她抱進懷里緩緩道：“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姜染忍著痛躺在他的懷里，顫抖著聲音點頭道：“好……”
薄言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可能是月亮不會眨眼星星不會說話讓你覺得孤單啦……”
姜染靜靜的聽著，直到痛感平息她安靜下來薄言的歌聲才止住。
姜染這才緩緩用氣音道：“薄言，開春了。”
薄言淡淡的點頭：“明天我就帶你去。”
兩人依偎在一起，彼此都貪戀著這一刻鐘的相依。
姜染的壽命已經走到盡頭了，她已經不覺得留戀了，但是她真的不想死掉。
……
翌日
薄言很守諾的帶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并且已經置辦了一切的物品，就等著姜染跟著他去了。
中午吃過飯以后他就帶著姜染到達了森林，直升機緩緩下降至半空。
兩人下來后在小溪中的小船里躺下，薄言給姜染蓋好毯子兩人就開始了漂流的路程。
一路上姜染都沒說話直到晚上，姜染才說了一句話：“薄言，我走之后，你要忘了我。”
薄言抱著她緩緩道：“我不會忘了你。”
周圍的景象很漂亮，螢火蟲翩飛在兩邊的樹林里，小溪里映照著的都是天上星星的影子。
因為春天的緣故，旁邊的岸上還開著小野花，映襯著這里的一切，靜謐而又美好。
姜染轉臉看著他笑了一聲道：“不想忘就不忘吧。”
薄言看著她把她抱的很緊，他知道她要離開了，現在也只能在她身上尋求半刻溫存了。
她看著天空緩緩道：“薄言，我給你唱首歌吧。”
薄言淡淡的嗯了一聲，姜染的歌聲響起，此時腹痛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每一句聲音都是顫抖的。
可能是月亮不會眨眼星星不會說話讓你覺得孤單啦……
依舊是這個熟悉的旋律，這個熟悉的歌曲，往昔的一幕幕一幀幀全都在眼前閃爍著。
姜染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甚至是她身體的一絲一毫，薄言都記得。
可是記得越深就越是無法從心里剝離，這份感情太深刻了，他至始至終都沒能給她一個婚禮。
姜染唱完之后剛要抬手碰碰薄言，這可能是她最后的告別，可是還沒碰到眼前就黑了下去。
她看不到他了，也碰不到他了，當她的手從空中落下的那一刻她好像已經知足了。
她嘴角含著笑，并沒有病痛帶來的痛苦，她解脫了，徹底解脫了。
姜染一生都是痛苦的，親情的背叛和愛而不得的失望，這些都是她難以訴說的苦。
直到現在她都在經歷病痛的折磨，這一世上天并沒有放過她，下一世希望她會得到彌補。
薄言看著她輕輕的握起她的手吻了吻，顫抖著聲音呼喚：“染染？”
他沒有得到回應，他又試著叫了一聲：“染染？”
回應他的依舊是周圍的蛙鳴蟲響，他抱她抱的更緊了，周圍的螢火蟲飛舞著。
在這個春日的夜晚姜染走了，什么都沒有帶走，可是好像又都帶走了。
薄言抱著她輕輕的在她眉間落下一吻緩緩道：“夫人，晚安……”
可是他把頭埋在她頸窩的那一刻，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他顫抖著聲音試圖自己回復自己：“晚安……”
她走的倉促，甚至連一句晚安都沒能說出口，但是周圍的蟲鳴回應了他……
這時船頭飛過來一只蝴蝶，它落在船頭看著這對未成眷屬的有情人。
月亮也從云層里透了出來，這一刻月輝撒在了他們身上，像是來自上天獨一份的眷顧……
上天給姜染的好像只有黑暗與月光的光輝，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縷銀光。
穿過他們撒在了大地上，可是姜染卻認為是撒在了她身上，還認為這是來自上天的獨一份的眷顧……
……
“滴滴滴——”
儀器的響聲把薄言從睡夢里喚醒了，姜舟看著睜眼的薄言道：“醒了醒了！”
薄念染也趴了過來看著薄言興奮道：“爸，你終于醒了。”
薄言坐起來看著周圍一群人，沒有樹林沒有螢火蟲就連月光都消失了。
他反應過來后有著一刻的開心與高興，至少證明了剛才他看到的都是假的。
那就證明姜染也還在……
他坐起來拉住姜舟紅著眼眶目露期待的問道：“姜染呢？”
姜舟看著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收起來了，他掰開薄言的手緩緩道：“她……走了。”
這個答案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他眼神里的期待瞬間消失，他自言自語道：“怎么會……”
他不敢相信，姜舟看著他的樣子生氣道：“薄言！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他忍著眼淚道：“姜染根本就沒醒！兩年前她就死了！”
薄言看著他大吼道：“不可能！”
姜舟按著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看見姜染在十二年后醒了？！你是不是完成了她想去森林漂流的心愿？！醒醒吧！這個夢你做了兩年！”
薄言伸手推了他一把叫道：“不是的！姜染沒有死！你騙我！”
姜舟看著他冷笑了一聲道：“我騙你？你去看啊！你去看！故居里還擺著姜染的骨灰盒和遺照！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