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夢濕漉漉跑進305，她把書輕放在蘇槿桌上，抬手撥開粘在眼前的幾縷頭發。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蘇槿把傘晾在外面。
星夢抱著桶轉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經過她身邊。
“孤獨。”
剛邁出門的顧星夢轉頭看她：“什么？”
“沒什么。”蘇槿沖她無奈地笑。
高三學習生活單調，每天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每時都知道下一刻會做什么。好像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驚喜。
顧星夢坐在桌前出神，看著筆下的試卷。
如果沒考上大學，會怎么樣呢？能怎么辦呢？
就死了吧。
她釋然一笑。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嘆口氣繼續寫題。
“星夢，去操場散步啵？”課后，林敏提到。
星夢抬頭：“為什么？”
“不為什么啊。”林敏感到莫名其妙“就出去一下啊，一直坐著不煩吶？而且下節課就是體育，正好啊。”
她扣上筆帽：“走吧。”
“星夢。”
“嗯？”顧星夢頭也不轉地回應。
今天陽光正好，蔚藍色的天空飄著云朵。晨間微風拂面，輕輕吹動她的眼眸。
“你有想過以后干什么嗎？”林敏伸了個懶腰。
“是說職業嗎？嗯…你有嗎？”
“沒有。”
顧星夢有些驚訝地看向她。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小說，永遠活在小說里。”
星夢微微一笑，拍了下她的腦袋：“挺好的，但不現實啊。你不要生活啊？”
林敏沒在意那一掌：“雖然但是…我真沒什么想做的。”
“可以多試試嘛，以后會有機會的。”
“可我不想試，現在就挺好的。”
星夢轉頭微笑看她：“誰能一直活在十七呢？”
“…也是。”
兩人相對沉默地走了一段。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嗎？”林敏抬眼看星夢。
“我？”顧星夢笑著搖頭“有想要的職業，但不可能啊。”
她苦笑幾聲。
“什么嘛。”
“反正也不可能，就算了吧。”
林敏無奈嘆氣：“其實吧，沒有想要的職業，但我有想要的生活。”
顧星夢看向她。
“我想要軍旅文小說里那樣的生活，想以后服兵役。”林敏鏡片下的眼睛亮著光“你知道警校嗎？”
一聽到警校這兩字，星夢臉上不禁浮現許久不見的驚喜。
“我剛剛想說的職業…”她高興的蹦起來“就是警察。”
“你也想考警校！”林敏拉著她的手“這么巧！那我們可以一起沖這個目標啊！一起努力啊！”
星夢笑瞇了眼：“奮斗！”
兩人興奮地又走了一段。
“沒想到。”林敏看向她“我們的目標竟然是一樣的。”
“從初中開始，我就有這個想法，現在越來越強烈了。”
顧星夢笑得齜牙咧嘴，除了在體育場上，很少會這么笑了。
陽光照在她們身上，眼里都閃著陽光般的璀璨。
“但是分挺高的，我估計沒什么希望。”星夢眼里的光芒并沒有持續很久。雖然收斂了臉上的笑，但眼里那份渴望并未減去。
成為一名幫助人們的警察，無論是沖鋒一線的刑警，指揮交通的交警，亦或是行走在街區里的民警。都是她渴望的，從小到大唯一如此渴望的。但分數，以及警校對女生格外高的要求，還有…
父母或許不會同意。
這些都在挑戰著這份脆弱、搖擺不定的渴望。所以她把這份渴望藏了起來，從未告知父母，極少告知同學。然而夢想的火焰仍在燃燒，還未熄滅。
燃燒著星夢前進的動力，同時也燃燒著她破碎的心。
“你很有希望。”星夢笑著看林敏。
“一起去嘛，我們一起努力，朝這這個目標走，一起考進我們省警校。我早就幻想那樣的大學生活了，有你有我，有警校生活。嘿嘿嘿，有好多男生。”
顧星夢忍俊不禁地敲了下她的腦袋：“不要戀愛腦。”
林敏捂著頭：“我才不會！”
“你和林敏說什么呢？”體育課上，莫子辰站到星夢身邊，學她靠在籃球場的鐵網上。
“沒說什么啊。”星夢看他，并不是故意隱瞞什么，而是確實覺得沒什么。
“那你笑得那么開心。”莫子辰側身面對她。
顧星夢抬頭笑：“我對誰不這樣。”
他臉上的微笑突然淡去，轉過身：“確實。”
顧星夢在看到他眼里的埋怨時，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平淡。
他不想直視著她，她也干脆轉頭不再說話。
操場上幾位同學用好奇激動的目光偷偷看他們。
星夢背后發燙：“我…先回教室了。”
莫子辰跟上她：“我跟你一起。”
“我讓你很緊張嗎？”他默默看著她緊繃的肩頸，攥緊的拳頭。
自脖子蔓延到耳根，紅透一片。顧星夢自己知道，這是被人說中心事時的心虛。
“不是…”她開始慌亂地解釋，雙手又無意識抬到胸前“我只是…只是…”
顧星夢腦中亂成一團，說話也結結巴巴。
“我又不會傷害你，你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你到現在還在防著我。”
“我沒有…我沒有不相信呀。”她眼里的慌亂顯而易見，就這樣嘴角還掛著微笑。
一個嚴重缺乏安全感的靈魂卻一直堅信自己是相信所有人的。但她不知道，或者沒有意識到，這種信任看似純粹，但實在太過輕盈。
沒有給人實在感。
“你能別笑嗎？”
嘴角弧度逐漸變平，顧星夢輕咬牙，抬頭對他的臉左右打量一遍，眼里含著淚水：
“和你有什么關系。”
說完，轉身大步走開。
“星夢！”
莫子辰追上，他沒想到會這樣，只是覺得那個笑太刺眼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說你的笑不好，只是…”
“走，開！”她猛得回頭。
這張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怒火、冷漠。他被嚇了一跳，她此刻的眼神就像變了一個人，以暴戾形容也不為過。
但如果你能真正感受她的內心，你會發現那里只有悲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