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前幾天說T區出了小羊人！”
“好像已經...”
“接到學校通知，今晚十點以后將會封校，只進不出。各位同學自行考慮是否留校，不做強制要求。”周練結束，老夏神情凝重地站在一片混亂中“在家的同學盡量不要外出，通知你們的家長也是，現在離高考不到三個月了！”
“老師，下星期聯考怎么辦？”
“現在還不確定，大概率會取消，疫情來的太突然了。”
“那會有老師在學校嗎？”
“沒有，所以老師強制離校。我馬上也要走了，有什么要問的現在趕快問。”
“老師，什么時候解封？”
“老師，走讀生可以留校嗎？”
“老師，家長可以送東西進來嗎？”
……
“星夢...”蘇槿把她拉到教室外“你留校嗎？”
顧星夢猶豫了一下：“可是我們租了房啊。”
“我跟我爸打過電話了，他傾向于讓我留校，說會跟房東商量。他待會會給我們送被子什么的。可是我不想留校，煩死了！”
“那...我也問一下我爸。”
“好。”
顧星夢緊張地打完電話，好在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甚至還責備星夢太沒主見了，讓她自己做決定。
于是，顧星夢選擇了留校。
九點半，兩人一同走到校門口，看見了拿著大包小包的蘇槿父親。他瘦瘦高高，滿臉笑容。
顧星夢怯生生地跟在蘇槿身后，見了她父親就下意識彎腰點頭。
而蘇槿父親見她如此，也愣了片刻后同樣回應。
她稍顯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滿面春風的男人，她從未見過如此親切的父親。
在門口交接完被子、日用品后，這位父親給他女兒遞了一大袋零食，甚至還想塞個紅包。
“我在學校怎么用現金？”
“拿著咯，這種事哪里說的定，這叫以備不時之需。”
“好吧。”她把紅包拿入手里，也笑得燦爛“那我走了，老爸。”
“好，拜拜。有事打電話啊。”
“曉得了，老爸拜拜。”她回頭擺手。
顧星夢向他小聲道別后，兩人提著東西回寢，才發現僅頃和徐童都在收拾行李。
“你們留校？”“你們真不留校？！”
四人相視而笑。
徐童最先解釋：“我是真不想留校啊，封在這我會瘋掉的！”
“我也不想。”蘇槿可憐兮兮地說“可我爸非要我留校。”
“那你呢？”徐童問顧星夢。
“我...”星夢眼神躲閃地看了幾眼蘇槿，微笑著說“我想留校。”
待她倆離開后，蘇槿突然眨著眼探頭到她眼前，眼里帶笑：“我知道，你是為了陪我才留校的，對嗎？”
顧星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點頭：“嗯。”
她突然張開的雙臂抱住了愣神的星夢。還只是剛感覺到軟乎乎的對方，她就松開了。
“謝謝你！”她舉著手臂高呼。
星夢臉上立刻浮現笑意，并在一瞬間變成一個大笑臉。
學校第二天便宣布不再進行人員流動。
封校的時間碰上高三二輪復習進行時，是一種很無聊的日子。十三班六成的學生留了下來，幾乎是住宿或之前住宿的。其他幾位走讀生在與離校的住宿生商量床位時發生了一些小問題，但也都順利解決了。
核酸檢查，校長帶頭領著文理科四個重點班公然插隊，氣的蘇槿拉上顧星夢就走，說的是“既然這樣晚點來也不急”。十二班一位女生公然辱罵跑到她班窗口打菜的同學，嚇得排在其他班窗口的十二班同學不敢抬頭。一時間，食堂充斥著笑聲和低語。老校區因為床位不夠，幾位沒有床位的學生暫時住進了新校區宿舍。其中兩三位同學由于太過激動，大半夜還在大聲說笑，連著上下兩層樓響徹她們的跑動聲和笑聲。而平時喜好安靜的十二班住宿生此時也沒了聲，阿姨三番兩次上樓提醒無果后也放棄了。好在她們在第三天恢復了正常，要不然保不齊蘇槿不會炮轟了她們。
李凱鳴仍舊沒放棄圍堵顧星夢，星夢廢話不多說拿起手機打給老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從他身邊走過。
聯考最終還是取消了，但試卷成了W中學生的周練，離校同學在線上同時進行。這樣無趣反復的生活都平平淡淡繼續著，最早一兩天的恐懼也幾乎在這樣平靜的學習生活里消弭了。
在離高考還有一個月零二十三天時，學校宣布解封了，三天后全省高三初三恢復正常上課，十天后基本所有學校都恢復正常。
面對不過三十幾天到來的高考，年級主任加大了巡視力度，到處可見巡查的教導老師。
顧星夢被林敏心驚膽戰地拉到離教學樓一百五十米的路燈下晚讀，原因是這里人少。但沒維持幾天，更多的學生發現了這里，她們只能在得到老夏的勉強同意后，去到了教學樓側面的路椅旁。
這里還能聽見路燈下其他學生流利熟練的背誦聲，不過她們也很快沉浸在自己的背誦中去了。
一邊的操場和籃球場上不時有保安拿著手電筒巡查。顧星夢只是瞥了一眼，也沒有多分一點心思。
或許會感到疲憊，顧星夢會選擇和林敏晚讀前去操場走一圈。也許晚自習刷題累了，不想寫了，她會和很多人一樣選擇晚自習休息期間去操場跑兩圈。他們都各不相同，卻又彼此相似，固定時間出現在固定地點，做著固定的事。
這些事在大多數考生眼里是乏味的，是熟悉的，甚至是不確定有什么具體意義的。但這群青春年少的考生眼里，絕對不會是虛無的。
他們忙碌他們疲憊，他們奮斗。他們困惑痛苦，他們努力掙扎，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填充這獨一無二的高三生活。
今年高三又沒有喊樓活動了，高三考生很不滿但也不敢反抗。因為高考，因為學生身份。
“高三加油！”
顧星夢和所有看向窗外的學生一樣，是驚訝的，是驚喜的。
“高考加油！高考必勝！”
許多看向窗外的學生都心酸地笑了，那是十二班平時總挑事的女生在喊。他們后知后覺地反應，這三年喊樓的一直都是他們自己啊...
而現在，給他們喊樓的也是他們自己。
“加油！”樓上有人撕破了喉嚨大喊。
“高三一班加油！高三二班加油！...高三十六班加油！！！”
她的聲音在報完這一串后停止了，整棟高三教學樓陷入短暫的恐怖沉默，所有學生都知道這場短暫荒唐的喊樓結束了。
顧星夢眼神平靜地含笑看向窗外搖曳的竹葉：快結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