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問有請柬嗎?”一座六層古樓門前,一名身著玄色紅領服飾的男子,雙手交疊于腹前,微微前傾身子,滿臉客氣,他看起來像是樓里的管家。
他面前站著兩名女子,一位著紅衣,一位著紫衣。紅衣女子肌膚白皙透粉,粉紅水潤的唇噙著笑意,濃密卷翹的睫毛襯得雙眼大而靈動,明艷至極,叫人過目難忘。烏黑秀發一半盤起,一半垂于腰間,紅色綢帶輕攏青絲,晶瑩發簪插于發髻。一襲紅裙雖無繁復花紋,卻更襯出她的秀麗端莊,清冷貴氣,不食人間煙火。瞧模樣不過十四五歲,白皙手中捧著個檀木盒子。
紫衣女子發髻高盤,珠翠滿頭,身姿婀娜卻不失端莊,明艷五官盡顯成熟魅力,風姿綽約。
紫衣女子從袖中取出一塊木片遞給管家,微笑道:“有勞,紫薇山宋黎攜小女宋九思,賀碧霞仙子明月樓開業大吉。思思,把賀禮給管家。”
被喚作思思的紅衣女子,不慌不忙上前,將檀木盒子遞到管家手中。管家接過,小心翼翼打開,見是顆生機勃勃的朱雀果,趕忙又收好,恭敬地做出請的姿勢,隨后亮開嗓子喊道:“紫薇山宋黎峰主賀!宋峰主、宋小姐,里邊請!”
二人抬腳邁入廳中,立刻有小廝迎上來,引著她們上了四樓。四樓已有不少賓客落座,這些人非富即貴,偶爾幾個五大三粗、衣著樣貌看似粗鄙的,也是頗為厲害的散修,他們皆是為碧霞仙子而來。畢竟碧霞仙子出身紫薇山,如今開的明月樓,專門經營修煉寶物買賣,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她有生意往來。
小廝將宋九思母女引至窗邊視野極佳之處,說道:“宋峰主、宋小姐請在此稍候,等人齊便開席,我家夫人稍后就到。”言罷,便下樓繼續迎客。
宋九思剛一坐下,便一改在門口時的清冷貴氣,雙手一伸摟住宋黎的手撒嬌道:“娘,還有多久開席呀,我都快餓死啦!”
“你個小饞貓,剛剛在云船上不是才吃過,怎么又餓了?”宋黎無奈地看著她。
“娘,云船上除了蔬菜就是水果,我想吃酥餅嘛。”
“行了,這次帶你下山,短時間回不去,夠你吃個夠。不過你可得收斂點性子,別闖禍,不然回去你舅舅又該關你禁閉了。”宋黎寵溺地抬手,將宋九思額前碎發別到耳后。
宋九思一聽,頓時蔫了下來:“娘,你是我最好最親的娘,怎么能讓宋岑那臭老頭欺負你可愛的小棉襖呢。”
宋黎臉色立刻正經起來:“你怎能直呼你舅舅全名!且不說他是你舅舅,他還是我們山主,是紫薇山的強者,身份尊貴。你身為紫薇山的一員,下山歷練也要時刻記住為紫薇山爭光。在家大家都寵你,可你也得去見識下世間兇險。”
“娘,我知道啦,以后不喊舅舅名字,不叫他臭老頭,你別生氣。”宋九思有些詫異母親為何發火。
宋黎平復好心情,眼神復雜地看著宋九思,嘆了口氣:“你啊,什么時候才能讓娘放心……”
“嘻嘻。”宋九思諂媚地笑著,調皮模樣與她高嶺之花的氣質大相徑庭,卻又莫名和諧。
突然,宋九思像小狗一樣用力吸著鼻子:“好聞好聞……像是……娘,這不是咱們山壁上素馨花的味道嗎,這里怎么會有?”
“哈哈哈哈……不愧是師姐的孩子,一下子就嗅出未心的制作材料了。”
人未到,聲先至。循聲望去,一名身著橙色長裙的女子款步而來。她的長裙并不似江湖女子那般束腰,輕薄如羽,似隨意搭在身上,走動間卻穩穩當當,腰肢線條若隱若現,纖細柔軟。頭上梳著隨云髻,丹鳳眼里水汪汪的,看著宋黎,抿著唇似強忍著淚水,幾步走到宋黎面前:“師姐……師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宋黎急忙握住她的手,喜悅地上下打量,確定是多年未見的師妹凌碧,即碧霞仙子:“師妹,許久不見,我們都安好。你如今也叫師姐刮目相看了,境界提升不少,還成了明月樓的東家,可不許再哭鼻子啦。”
碧霞仙子連忙松開手,捻起手絹輕壓眼角,嗔怪道:“才不會哭鼻子。”似是怕被人笑話,趕忙把話題轉到宋九思身上,夸贊她漂亮、聰慧、嗅覺靈敏。宋九思聽慣了別人夸她好看,倒是這嗅覺,因她靈力弱,平日愛鼓搗花花草草,學會制香后,練得多了便異于常人。可在這世界,靈力微弱之人,如三歲小童,容易受人欺辱。
寒暄幾句,碧霞仙子便邀約宋黎上樓,只說開宴時會讓管家招呼,留下宋九思一人坐在席前。宋九思盯著面前的山珍海味,暗嘆明月樓氣派,比在山上辟谷強多了。剛要對一道菜里的魚下手,旁邊便有人坐下。她回頭一看,只見此人癡笑著看向自己,雙眼透著縱欲過度的渾濁,臉色慘白,嘴唇干裂,扯出個僵硬的弧度:“本人陸進,仙子如何稱呼?嘿嘿……”邊說還邊笑了兩聲。
宋九思雖非顏控,在紫薇山也沒見過如此猥瑣之人,心中嫌棄,可想到娘親叮囑不能給紫薇山惹事,還是耐著性子隨口編了個名字:“素馨。公子無事請離開,這位置有人了。”說著,用好看的眼睛看了看陸進所坐的位置。哪料這陸進十分不識好歹,大概以為她只是個無依無靠的散修。
陸進將油膩的手指搭在雕花座椅扶手上,渾濁的瞳孔映著宋九思頸間晃動的銀鈴,喉結上下滾動:“素馨仙子這名字倒配得上你身上的香氣。“他突然探身抓起桌上的玉壺,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壺嘴淋在宋九思袖口,“哎呀呀,酒灑了,仙子可要奴婢來擦擦?“
宋九思攥緊筷子的手微微發抖,余光瞥見廊下穿梭的小廝,突然揚聲喚道:“這位公子說要替我斟酒。“她將琉璃杯推到陸進面前時,指尖在桌案輕叩三下。這是與同門約定的警示暗號。
陸進誤以為少女示弱,涎著臉就要執杯,忽覺后頸一涼。宋九思不知何時將發簪抵在他頸動脈上,檀木盒里的朱雀果正散發著溫熱的紅光。“我這簪子淬了素馨花汁,“她歪頭時鬢間流蘇掃過陸進手背,“聽說人沾上會癢得把自己撓得見骨呢。”
陸進肥胖的手掌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震得杯盞叮當亂響:“小娘子裝什么清高!“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青黑色刺青,赫然是只滴血的饕餮。宋九思瞳孔驟縮,這是江湖通緝令上血煞門少主的標記。
“敬酒不吃吃罰酒!“陸進反手抽出腰間鎏金匕首,寒光掠過宋九思耳畔發絲。她敏捷地翻身躍上窗臺,朱雀果在懷中發燙,指尖捻著素馨花粉末撒向追兵。陸進吸入后脖頸瞬間紅腫,卻發了狠勁將匕首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