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徐子杰約了她看電影。
那時,她剛好在街上,距離電影開場還早,就順勢在附近找了間避暑的茶樓。
茗順茶樓?
抬頭門頭的時候,又想起“他”,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好幾年沒有回來過,這里的變化……幾乎不大。
也是,三年前才剛剛重新裝修過,哪里會每年翻新呢。
茗順茶樓的外墻是紅磚綠瓦砌成的,與附近的古建筑群并排落座在市中心的標(biāo)志性大街上。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她就在想,能出入這類地方的人肯定不一般。后來“那人”談事兒的時候就喜歡來這兒,她才知道,這世上原本除了真正愛茶的人之外,還有一群附庸風(fēng)雅的小伙伴們。
唐蘇盯著仿古的牌坊樓門頭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打扮。
純黑色的連衣裙,過膝,裙擺至小腿肚,白色的厚底鞋,剛過肩的發(fā)……也還行吧?
一進(jìn)門就看到翠綠的竹葉屏風(fēng),屏風(fēng)中間挖圓,點綴著些許翠竹,影影綽綽讓人猶如置身于翠綠竹林間。
穿過門口的假山流水,蒼松翠柏,腳下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面養(yǎng)著各色小魚仔,曾經(jīng)她來的時候,喜歡拽著“那人”的衣角一本正經(jīng)的裝淡定。
裊裊的琴聲自翠竹屏風(fēng)后傾瀉而出,她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屏風(fēng)的后面是一位國色天香,花容月貌,氣質(zhì)靜好的窈窕淑女。
“你好,桃夭從哪邊走?”
徐子杰這是拿卡座的名字來表白嗎?
經(jīng)過服務(wù)人員指引,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先他一步到來的徐子杰已起身相迎。
唔~不是說今天休息嗎?怎么一副剛從單位下班的模樣?不是出來玩兒都嘛?怎么就一身體制內(nèi)的模樣?
突然想到以前追過的一部劇,那里面的體制內(nèi)男友……比他耐看多了。
“你不用我過去接你,就在單位加了會兒班,坐。”徐子杰解釋了一句,順便幫她拉開座椅。
“我今天出門比較早,開著車出門的,太熱了,就不來回折騰著讓你再接我了。”
“想吃什么?你點單吧。”
其實,她也不太懂。跟他說找個茶樓喝茶避暑的,純屬是不喜歡喝飲料和咖啡。
“有推薦的嗎?”唐蘇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也不懂,只能求助于店員。
“兩位可以看一下我們的推薦茶點搭配,喜歡喝綠茶可以點這一款,白茶的話就建議您選這一款……”
“白茶可以嗎?”
“好。”
“以前來過這里嗎?”
以前啊?
“沒。第一次來。你呢?”
“來過幾次,都是陪領(lǐng)導(dǎo)們談事情的。”
“哦。”
她實在算不得會找話題的人,他不開口,她也想不出有什么話題可以繼續(xù)。
相親約會嘛……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突然就想到支教的時候,那些年長的同事給她介紹對象的樣子,先是一通夸獎,再是推薦了微信,互相添加成為好友,有些還能聊上幾句,有些就只是占了一丁點的內(nèi)存,之后便永遠(yuǎn)的沉寂下去了。
“在支教地呆了三年?”
“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剛好三年。”
“聽朋友們說,那邊條件比較艱苦。”
“也還好,跟市里省里的學(xué)校自然是沒法兒比的,不過同事們都很熱心。”
“我的工作性質(zhì)比較忙,大家休息我們忙,節(jié)假日什么的大多也是在值班,更別提特殊情況了。我們總是在一線,對家里貢獻(xiàn)可能不會太大。”
怎么個意思?
“所以家里人一直想讓我找個老師,小學(xué)的最好。不過還是要看你意愿的。”
這就安排上她的事兒了?會不會太自信了一些?
唐蘇也只是笑了笑,趁著店員上茶的功夫,給她哥發(fā)了條信息:“十分鐘后給我打電話,就說有急事要我回家。”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衛(wèi)生間。”
還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想找免費的保姆就直接光明正大的講出來,這么隱晦說出來是想證明自己有文化還是咋的。
呼~不生氣不生氣,沒必要。相親嘛,不就是這樣,就跟在菜市場挑蘿卜白菜似的,大家看的就是一個“宜家宜室”。他們家不也是這樣?家庭背景,經(jīng)濟(jì)能力,還有工作人脈,不是都算在一段婚姻前面了嘛。
上完衛(wèi)生間,她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抿了抿唇。
對面洗手間的門從里面打開,她扭頭看了一眼,就只是一眼,就……讓她如被人點了穴一樣,片刻未能移動分毫。
那人仿若沒看見她似的,撥開水龍頭洗了手,抽了紙巾擦干后,丟掉垃圾轉(zhuǎn)身就走。
什么人啊!虧她還時時刻刻拿別的男人跟他比。一點兒風(fēng)度都沒有!
唐蘇有些氣,又有些喪。如果知道今天出門能遇上他,說什么都要……打扮的成熟知性,優(yōu)雅動人,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家風(fēng)范,讓他刮目相看。
不知不覺間憋紅了雙眼,她抽了紙巾狠狠壓在眼睛上。片刻后,她調(diào)整好呼吸,眨巴著雙眼讓人看不出一點旁的內(nèi)容,才抬腳走回卡座。
“不好意思,久等了。”
“沒關(guān)系。”徐子杰放下手機,讓手機屏幕朝下放在桌子上。“喝茶,他家的鮮花餅不錯,嘗嘗看。”
“好,謝謝。”
食不知味,說的就是她這樣的狀態(tài)吧?
也……沒吃出什么特別的,只是覺著暴殄天物,可惜了,這么好的鮮花餅她并不喜愛。
“晚上到我家吃飯吧,我家里人想見見你。”
唐蘇吃了一嘴酥脆的外皮,聽到他的話嗆了一口,顧不得擦掉嘴角的酥脆,抬頭朝徐子杰看了去。
“沾到了…”
他意欲趁她發(fā)呆為她擦掉嘴角的皮屑,她堪堪向后退了退,避開了去。
“那個……那個……我哥剛打電話說家里有事,我……我得先走了。”
她慌慌張張的模樣撞翻了桌上的茶,這舉動落在徐子杰眼里,像極了一個小丑。
轉(zhuǎn)眼又想,我為什么要這樣呢?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她喜歡什么樣的人,想要什么樣的伴侶,自然……也得遵循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渴望才對。
“我其實比較想找個老師,這樣的話,我們會比較有共同話題,作息也一樣,都能照顧到家里。我剛剛嚇到你了?”
“我確實有事,不好意思。”
唐奕最終沒打電話來,他們的喝茶之旅開始的匆忙,結(jié)束的也匆忙。
她的車子停在步行街口,落荒而逃的她幾乎是競走的速度一路向北,且十分狼狽。
直到再也看不見茗順茶樓,她才在在步行街口尋了個有靠背的椅子坐下。
無人問你粥可溫,無人與你立黃昏……
唐蘇抬頭看了一眼黃昏的天空,莫名的有一些傷感。
“那個人”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卡其色的長褲,戴著一副透明框眼鏡,最重要的是,他看了她一眼就當(dāng)作無物,走開了。
“那個人”,姚師兄,姚老師,姚校長,姚思恩……居然就這么走開了。
泛紅的眼眶不多時就模糊起來,“啪嗒”一聲,滾燙的眼淚落在黑色裙子上,立刻就被暈染開,在滾滾熱浪中被烘干,而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