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是一件繁復的工程。
年初二,他來家里拜訪,又是帶了一堆的禮。上上下下好幾趟才把那些東西給拎上樓。
午飯后,就把她從家里接了出去,逛商場,去買訂婚穿的衣服,鞋子和包包。約當天跟妝的化妝師,帶她看戒指,選伴手禮……隆重的像是要辦一場結婚盛宴。
“會不會太繁瑣了?”一臉疲憊的唐蘇。
和......
根本停不下來的姚思恩:“都是家里人,辦的隆重一些也是應該的。等到結婚的時候,賓客有事業單位的,反倒會辦的低調一些,不會特別鋪張。你家里是做生意的,和家里交好的自然也是商圈兒里的比較多,大家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婚禮肯定是規規矩矩不會過于隆重,訂婚方面我不想委屈了你。”
說起這些人情世故,果然還是姚師兄想的周到一些。
但……很累人……很累人。
訂婚日程安排在年初四,他家的公職人員還沒正式開工,她家做生意的爹媽也還沒開始出發去武漢。
兄嫂匆忙的結束了回娘家探親的行程,帶著兩個孩子大包小包的回了家。一進門,看見坐在沙發上捧著手機聊天的唐蘇就不停地嘆氣。
“蘇蘇......”
“你確定就是他了?”
“嗯。確定了。”
“你就一點兒掙扎也沒有?你心里就沒氣?”
“怎么沒有?但是……我為了爭口氣,把自己后半輩子搭進去,是不是不太劃算啊?”
唐奕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挨著妹妹坐下,抽走她手里的手機,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肩膀。
“怎么這么突然就決定和他訂婚了?”
唐蘇從哥哥懷中坐直身體,屈膝盤坐,目視遠方:“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可以跟他長長久久。那時候,心里喜歡他,又害怕自己不能跟他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再加上他家里人這么一說,我心里自卑,更覺得配他不上。但是,門第相當,能力相當的人在一起,就一定能生活幸福和諧嗎?我工作這幾年,見過貌合神離,聽過瑣碎繁雜,知道生活會磨光初見時的激情,會讓人變得與之前都不一樣。他說的挺對的,人這一輩子,能遇到那么多人。有幸和他在一起過,現在心里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還是他,我們這樣反復遇見,也挺不容易的。總比......恨不相逢未嫁時強的多吧?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這幾年也見過不少人,總不想將就了去過日子。是他的話,心里會開心一些。”
小姑娘心中自然是充滿了期待的,雖言語之中沒有一句“想”,卻是句句不離“想”。罷了,他又何苦做這個惡人呢?生活嘛,不是這樣,就是那樣,唯獨不會是你想要的這樣。
“你開心就好,再不濟,還有我們。”
“謝謝哥哥。”
小姑娘軟軟糯糯的喊著哥哥的時候,唐奕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在家里的時候,她總是扎著低馬尾,細碎的發散落在額間和兩鬢,平添了一份迷離和溫婉。
姚思恩所謂的不想委屈她……著實場面有些大。
九點多鐘,他們家里開了十幾輛車,車型相同,車牌連號,委實不太低調。
下過聘,敬過茶,改過口,給過紅包,接上她先一步朝酒店行駛而去。
賓客們十一點鐘陸陸續續的到場,依著他們老家的規矩,女方結婚當天除了送嫁的親朋,剩下的賓客多是在訂婚宴上一起宴請,或者三天回門時,再大宴賓客,以示:吾家有喜。
因著訂婚宴擺在過年期間,氛圍濃烈,便把親朋好友都請了過來。
小姑娘因為工作的緣故,平日里打扮的素凈剔透。偶爾也仗著自己年輕,只涂粉底畫眉毛,口紅也多是淡淡的。所以,當被化妝師收拾了許久之后,她自己也被鏡子里的自己,給驚著了。
這一點化過妝的痕跡都找不到,卻又處處透著與眾不同,化妝師的技術可真不是蓋的。
也不知人家是怎么盤的發,大致看去不過是個丸子頭的造型,發上插了支造型別致的珍珠發卡,一支孔雀綠扇子造型的釵子插在發間。紅色綢緞新中式禮服,腰身貼合人體曲線,更顯得人纖細高挑了些。
耳垂上戴了一副粉色的珍珠耳釘,襯的小姑娘臉色紅潤,氣質更顯溫潤大方。
準新郎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金絲框的眼鏡,談笑間右手食指弓起,輕輕往上一推,妥妥的老干部氣質無疑了。
攝影師幫著拍了幾組照片,和家里人的,和父母兄嫂的,和兩個侄兒的,還有他家的父母兄嫂、弟弟弟妹……
他一只手始終輕撫在她腰間,末了,被賓客們起哄拍親密合影時,也只是淺淺的吻了臉頰和額頭。
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職業,即使是訂婚宴,在外面又怎么會肆意妄為。
正如他所說的,訂婚宴都是親近的家里人,沒有繁瑣的規矩,也不會有喧鬧和起哄。大家熱熱鬧鬧的吃飯喝酒,酒量好的就多喝兩杯,不勸酒,不貪杯,挺好。
他們沒有請司儀,只在酒宴接近尾聲時,兩家父母和至親的叔伯在包廂坐了坐。彼時,他像做了千百遍似的,順手就把幾封厚厚的紅包塞到了她手里。
唐奕多喝了幾杯,握著他的手,鄭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看著竟是紅了眼眶。
“姚思恩,我這妹子......可就交給你了。好好的,她還小呢。”
“一定。”
啊……就是說......唐奕這樣的哥哥還怪好的。
送賓客時,與他并肩站在大廳門口,突然想起第一次跟他出去吃飯,同他講過的話。
“冷?”
“啊?不是,我就是......我就是覺得,冬天結婚新娘子應該很受罪。你看她的手都紅了,”
“那就選在春天結,春暖花開,萬物復蘇的季節,女孩子不是最喜歡嗎?”
“可是咱們這兒春天通常會刮風,新郎官和新娘子的發型應該會在風中凌亂吧?如果,再加上花粉過敏什么的,簡直就是車禍現場,慘不忍睹的。”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也,金榜題名時。你猜他們會不會覺得冷?”
以前果真是年紀小不太懂事,能正兒八經的把這些言語當著一個小姑娘的面兒說出來的男人,哪里會是什么正兒八經的話,分明就是調侃。
再看看他們兩人現在的處境,不也同幾年前他們見到過的那位新娘子一樣,在寒冷的冬日里,站在酒店門口,與大家寒暄揮手,笑的她臉都要僵硬了呢。
“還得是老唐啊。聽說,他們家這女婿背景挺厲害。”
“據說是干教培出身,家里在圈子里有人脈有背景的......”
賓客們離開時都在吃他們家的瓜,什么聽說的、據說的,倒是把他們家的人給夸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