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唐蘇便不被允許踏進廚房了,說什么新媳婦上門第一天,幫著包餃子已經是不該了,哪里還能有勞做廚房的這些善后工作。
不得不說,他們家里的這波兒操作,滿分。既言語上讓人滿足,又行為上讓人喜悅。既讓人有了參與感,又不會讓人覺得不夠尊重。
姚思恩帶著她本打算回他那里的,唐蘇卻對著冬日里清冷的校園,滿是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曾經打卡了無數次的地標性建筑,滿懷不舍,一時興起的要和他一起逛一逛春節時期的師院。
以教師公寓為起點,途徑竹林,聽竹子在風中興起的“沙沙”聲,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和親愛的小伙們在一起嬉笑怒罵的場景。
師院的三食堂,依然是窗幾明凈,透過透明玻璃,依稀能看到她最愛吃的那家米飯窗口。
想當初新入校時,她沉迷于耳機里的英文演講,一頭扎進教職工餐廳。正當她茫然四顧,不知所措時,還是三食堂的一位師傅喊她出門左拐去打飯。
回憶如絲線織成的網,一條一條,縱橫相交,網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寫完了她的青春。
文理樓如同雙子星座一般,各據一角又神交已久。有一段時間,總要繞道理科樓去看其他系的帥小伙兒。那時候,僅僅是看一眼,就覺得心神滌蕩,補了元氣似的滿血復活。
可見,無論是誰,都樂見或者中意那些高顏值的人或物。
藝術樓前有一條藝術長廊,長廊的墻上掛滿了藝術系同學的自創意,不拘于一格,不流于形式。
室外操場、乒乓球場、籃球場和排球場呈半包圍的姿態將跑道圍成半個城,默默無聲的記錄著那些年,他們走過的路,跑過的道,輸過的球。
行政樓前停著一黑一白兩輛汽車,她駐足,然后回過頭去看他。
“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叫住你,想請你吃飯,就是在行政樓樓下。我那時候剛洗完頭,你還給了我一頂姚淘淘的帽子給我戴。”
唐蘇雙手背后看著他淺淺的笑,他走近扳過她的身子,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記得。我還在想,這姑娘膽子可真大啊,追師兄都追到行政樓下了,也不怕系領導看見,更不怕被你導師看見,勇氣可嘉?!?/p>
“什么呀,我當時請你吃飯就是為了感謝你幫我。”
“有區別嗎?最后還不是被你追到了......”
“勉強算你說的對?!?/p>
“姚思恩......如果,下次有比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沖著你飛奔而來,你還會不會答應人家,讓人請你吃飯?”
“這么多年,好像只有你不管不顧的沖著行政樓而來,目的卻是過來請我吃飯?!?/p>
“會不會嘛?”
“大概率是不會的。”
行政樓再向前走,是她最愛的圖書館,自習室,借閱室,微機室......無論是哪一個地方,都層留下她那么努力的青春記憶。
有一些不舍,還有一些感慨。
未曾想過可以榮歸,也未曾想過可以和曾經榮歸的人并肩而立。
“姚思恩,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回來,也沒想過,會以未婚妻的身份去你家里拜訪齊老師和姚伯伯?!?/p>
“剛在家里還是爸媽,出了門就變了?”
“嘿嘿,爸媽,嗯,爸媽?!?/p>
午后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們并肩而行,她挽著他衣袖,他手插在褲兜。
趙雷的《成都》在腦海中回響,還有宿舍的姑娘,在天臺彈著吉他,喝著小酒的肆意模樣。
宿舍樓下那些不知名的樹木伸展著枝丫,落滿了樹坑的枯葉,化作一席春泥,更為護花。抬起頭,掰著枝頭去數學生時代的樓層時,姚思恩伸手一指,“在那兒?!?/p>
他還記得?
說不上來的甜蜜,瞬間盈滿了心口和四肢,飄飄然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略顯得荒涼的窗臺。
想必,等到春暖花開,等到開學的那一日,那里將會擺滿小小的綠植,會心靈手巧的姑娘們布置的溫馨無比。
“姚思恩?!?/p>
“嗯?”
“嗯......”斟酌良久,牽著他的一雙大手,看著他的眼睛,說:“明天我支教的小伙伴兒辦婚禮,我想去?!?/p>
意思就是,我不能陪你逛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玩兒吧。
“就在你支教的地方?”
“嗯?!?/p>
“怎么去?”
“年前因為張同學的事情耽擱的忘記搶票了,我想開車去?!?/p>
“開車去?上高速4/5個小時,你可真敢想?!?/p>
“所以我要早點出發,我就不跟你去你那兒了?!毙」媚镂⑽⒌那敢?,全都寫在了臉上,一只手抓著他的袖口,討好似的捏著他的指頭。
“我陪你一起去吧?!?/p>
“?。磕阏f什么?”所謂變臉,大約就是她這樣了吧?前一刻還有幾分悲悲戚戚,轉眼間眉目眼角全都侵上了掩不住的笑意。
“我陪你一起去?!?/p>
“你陪我?一起去?”除了難以置信,還能說點兒什么呢?不不不,唐蘇,你要冷靜,他怎么可能會有空陪你一起去參加什么婚禮,大概是你聽錯了?
“你們校區年初六不是要開工嗎?你們不是都習慣的去做戰略規劃了嗎?你哪兒有時間陪我去?”有幸在他所在的校區做過兼職,據他以往做事的經驗來看,大概率會是這樣的行程安排。
“我想去看看......你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也想看看,和你生活了三年的小伙伴。”
這話......多少有點兒煽情了。
“你能待多久?”
“你想待多久?”
“嗯......”她認認真真的翻著手機的萬年歷,高聳的丸子頭上,烏木發簪迎著日光,發出了五彩的流光。小姑娘口中念念有詞的算著日子,蔥白的手指頭最終停留在年初八這一天。
“年初八回吧,不耽誤你的事兒。我們去了以后,直接參加婚禮。然后再去我支教的校園轉一轉,拜訪一下樊校長和王主任,行嗎?行嗎?行嗎?”
她的歡快是要溢出眼眶的喜悅,她的欣喜是搖著他胳膊來回晃動,嘴角止不住的揚著,壓都壓不住的那種。
“行。正好年初九有一批之前的學生約著聚餐,你也一起?!?/p>
“我又不認識......也沒有我帶過的學生,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老板娘這個身份,你可是合情合理合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