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北平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在倭人來此之前,杜家勢大,稱得上手眼通天,就算是今天,杜家仍是家大業大,杜云生想知道什么,的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柳之瑤這么想過,生出了莫名的釋然感,對杜云生所言,也便不置可否。
他既能點明,想說的,無非也就是“你待倭人如此,對與倭人牽連的齊家自然也本該如此”。
杜云生看過柳之瑤的表情,格外滿意地收回視線,道:“現在,柳小姐能賞光吃上幾口了嗎?”
柳之瑤無言,抬手碰上碗筷。
杜云生盯著她吃下一口油亮誘人的鴿肉,再瞟一眼她細弱不堪的手腕,淺淺點了點頭,無比欣慰。
“齊育才是個張揚又矛盾的人,不惜頂著眾人暗里的嘲笑也要再去北平劇院一次,表面一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實則虛弱得很,因為虛弱,才會更加張揚,以此掩飾內心不安。
“他明顯更喜歡明艷耀眼、被眾人矚目的你,他未曾對你用情用心,更多的是男性原始的占有欲望,可這樣的欲望對誰都可以有。
“非我苛責毒舌,相比于會偶爾選擇素衣、低調而為的你,近來風頭漸起、以美艷絕倫著稱的‘小蘭玉’,似乎更符合他的胃口。”
柳之瑤放下筷子,抬眼看人。
杜云生兩手一攤,一臉的理直氣壯,“男人更了解男人?!?/p>
“所以?”
“所以,我有兩點結論。一,齊育才之所以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依然選你,大概率是因有旁人在場刺激,說得更細致些,是因為有其他男人,也就是我在場;二,柳小姐聰慧,在明知這些的前提下仍入齊家,除了意有所求,再無任何理由可以解釋。”
“就算你說的都對,又能如何?”
杜云生淺笑著向后靠坐,盯著柳之瑤的眼睛,半晌坐直,向前探身,把柳之瑤眼前那碗金絲菊花豆腐湯再向她推了推。
“湯色清澈亮澤,內里清晰可見,一覽無余。”
杜云生慢條斯理剖析,一點不急,“水至清無魚,湯至清一眼見底,人若至清嘛......柳小姐,那可是遲早要露破綻的呀!”
柳之瑤咂么過,仍覺哪里不對。
本能地想要辯駁時,卻聽杜云生又補一句:“柳小姐金安,甭管你為了什么事,什么人,我只道一點,若露破綻,為齊家,值嗎?”
自是不值的。
因為不值,柳之瑤垂眸沉默了,許久才又抬眼瞧他。
“‘杜家二少,風流成性’,杜二少雖獲這般評價,卻仍改變不了望門高戶的出身,何必蹚別人的渾水?若終因流言攪動風云,鬧得家宅不和,人生困頓,杜二少你,不會后悔嗎?”
杜云生未答,只起身踱步出門,樓上樓下晃悠了一大圈,才又回來坐下,對著柳之瑤笑。
“確定過了,提前安排過的人已經走了一會兒,那可都是我費盡心思才尋回來的說書先生,嘴皮子比誰都溜!
“相信用不了多久,這流言便會傳遍北平,等傳到齊育才耳朵里,他勢必沉淪更深,早早晚晚,必全柳小姐心愿!也算是,我壞了你最初計劃的補償吧!”
柳之瑤唇瓣輕顫,到底收斂心緒,鄭重謝言:“有勞杜二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