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育才只覺自己與父親賭的氣還未散盡,就莫名其妙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
也是他犯賤,非要打著心情不好的旗號叫上幾個損友出門喝花酒。
三杯兩盞下肚,幾人就借著酒勁兒開始嘲笑他堂堂齊家嫡子,竟連一個戲子都搞不定。
搞不定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欺瞞羞辱——
那小浪蹄子前腳剛從齊宅離開,后腳就坐上了杜家二少的車。
兩人還招搖過市,一起去了麻子餅鋪,看見這情景的人沒有上千,也有數百。
齊育才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直接瞇成了兩條細縫,猛拍一下桌子后,他起身直奔北平劇院。
此刻未到開演時間,柳之瑤未施粉黛,靜靜站在窗邊,等待一場狂風驟雨。
杜云生自后臺走出,抬眼就瞧見柳之瑤落寞的背影。
他突然就惡趣味爆棚,想要快步上前嚇她一下,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也算是破了她平常一直“端著”的模樣姿態。
雖不太想要承認,但柳之瑤在他面前時,心事也好,情緒也罷,的確就是多有隱藏。
相識日短,或許本該如此,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作祟,杜云生承認自己稍顯迫切。
只是,就這么不遠不近看著,柳之瑤的世界似與他的世界自然割裂。
有一種說法,叫“云泥之別”,從某個側面講,或許正是如此。
杜云生到底沒忍心驚動佳人,只輕咳一下,以示提醒。
柳之瑤轉身,在看見杜云生身上的戲服時微怔。
傳統劇目《白蛇傳》中,白素貞一角兒裝束細節千百種,在某些地方變種戲間,白蛇也曾以英氣非凡的中性裝扮示人,行走人間。
此時此刻,杜云生身著的,便是這樣一套集合了俊逸與柔媚兩種差異元素的衣服。
而這套衣服,是她師父高河的生前“摯愛”。
柳之瑤的眉眼輕顫,心頭有淡淡悲傷浮現。
杜云生垂眸看了看自己,向前走出幾步,緩慢轉上一圈后,對著柳之瑤輕笑。
“是你說我可以自行嘗試的,這一套最好看。”
杜云生再向前幾步,抬眼與她對視,半晌,笑道:“可若為此使得柳小姐不快,得不償失!”
說著,便要脫下身上衣。
柳之瑤頓生莫名的緊張感,未能多做思考,她三兩步上前,直接按住了杜云生的手。
“別走!”
聲音之大,語調之急切,險些讓杜云生以為是另外一個人。
柳之瑤同樣被自己嚇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正和杜云生肌膚相接。
距離之近,氣息可聞。
柳之瑤像極了猛然驚醒,直接跳開,再看杜云生時,驚魂難定。
喘氣頻率不由自主加速時,剛剛那股并不算明顯的味道漸濃。
有些像是雨后,泥土與枯木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古怪又獨特。
那是杜云生身上的味道。
柳之瑤本能地想要屏住呼吸,因為她察覺到,向來對味道不夠敏感的她,竟然有些喜歡這種味道。
沒錯,就是喜歡。
這樣古怪的感覺,竟是像極了杜云生給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