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怎么會在這兒？”柳之瑤淺笑嫣然，眉眼依舊如畫，“北平城不大不小的，認識你齊大少爺的可不是一人兩人，這么大的事兒，你猜我會不會聽說？”

齊育才收神望向水面，多少有點想死。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自然不是?！绷幨招Γ拖骂^，從隨身的提包里摸出了一沓銀票，直接塞進了齊育才手里。

“你這是做什么？”

“自然是雪中送炭?！边吘壏航鸬墓鈺炚凵涞搅幍哪樕?，讓她此時看上去圣潔如仙女，齊育才就這么看著她，多少有些發懵。

“雪中......”

“對，雪中送炭！”柳之瑤加重語氣給予肯定，“我猜你現在挺需要錢的，當然這些或許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是有總比沒有強。你也知道，我不過是這城中戲子，能力有限，你不要嫌棄才好?！?/p>

柳之瑤的臉上此刻已徹底沒有了笑意，她就那么一臉淡然，滿眼認真地望著齊育才，倒真是讓齊育才生出了無盡的感動來。

當然，此時此刻的他自然不會想到，柳之瑤就這么看著他，眼前與腦海中同時浮現的，卻是一張賤賤的笑臉——她臨來之前的，杜云生的臉。

“著意破壞他們父子的關系，自然是要最大程度上增加你在他們二人各自心中的分量。既是‘美人計’，總不能使了半截，半途而廢。阿瑤，做戲總要做全套，你且把這些錢拿去，在齊育才面前發揮你的特長，好好補上一場戲，相信在此之后，你在齊育才心目中的分量會直線提升，為你與齊勝孝反目，也只是時間問題。”

柳之瑤刻意忽略掉杜云生口中的“阿瑤”這一肉麻又親昵過分的稱呼，卻仍覺無可奈何。

“杜云生......”

“說了多少遍，叫我云生，”杜云生笑嘻嘻嘆氣，“之前不是叫得好好的嗎？怎的又改了？看樣子你這喚我名字的方式，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你我心情的晴雨表了！”

柳之瑤有那么一瞬間的氣窒，張了張嘴想辯，終究垂眸，搖了搖頭：“云生，這么厚的銀票，可絕非一個小數目，萬一那齊育才真就那么不開眼，坦然收下了，你是要我如何自處？”

“那小子真若那般不開眼，我杜云生也就認了，大不了這接下來半年我節衣縮食，整日到你那北平劇院與你......與戲為伴如何？”杜云生輕笑，抬手想要輕撫柳之瑤的發，終是沒有落下，轉而在她肩上拍了拍，“況且，阿瑤，你也是太不了解男人可笑的自尊心了，齊育才眼下境地，他就是再缺錢，也絕不可能動這些錢里面一分一毫！你信我，就這么定了！”

齊育才接下去的情緒是怎樣的激動，他到底說了些什么話，柳之瑤大抵忘記了，可結果的的確確如杜云生所言：齊少很感動，銀票得以存。

柳之瑤眼瞧著齊育才重新活了過來一般倏然起身，邊說著一定不會讓她失望邊轉身加速離開。柳之瑤回身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莞爾一笑，把所有銀票收好后，曲起腿，再看向顏色漸深的水面，沉默凝眸，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