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沒有柳之瑤的戲,這清閑難得,柳之瑤一直在外發呆夠了才慢悠悠回到北平劇院。
戲目結束,人群已散,柳之瑤推開門,想象之中的安靜不在,她抬眼就看到了戲臺一邊的杜云生和玲瓏。
平日里多被師兄師姐們指點訓誡的玲瓏此刻正像模像樣拿著根戒尺樣的藤條站在那里,一臉像極了柳之瑤練功時候的認真,一瞬不瞬盯著杜云生走臺。
柳之瑤遙遙望見杜云生滿臉無可奈何,又不得不配合的憋屈樣子,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扮作白蛇的杜云生這邊悲傷情緒剛起,一抬眼見到柳之瑤施施然走近,一切難過瞬間蕩然無存,心急火燎就躍下臺迎了過去,玲瓏剛剛張口喊了聲“哎”,抬頭就對上了柳之瑤的視線,立馬心虛地低下了頭,隨手把藤條扔到了一邊。
“阿瑤,你回來了!成功了吧?!?/p>
柳之瑤望向杜云生帶笑的眸子,那里面兩個小小的她看上去生動卻疲累,真實到柳之瑤自己都覺得吃驚。許是因為杜云生一直以來的坦誠相待感染到了柳之瑤,讓她每每見到杜云生都會不自覺卸下偽裝。
忍不住自我懷疑的柳之瑤微怔半晌,才回憶起杜云生剛剛的語氣。他的語氣很輕,卻很肯定,并非疑惑,他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單純地陳述事實。
“阿瑤?”
柳之瑤再對上杜云生的視線,才發覺自己剛剛又走神了。也是因為杜云生,柳之瑤近來添了思維游蕩的毛病,這是病。柳之瑤想,得治。
“嗯,算是吧,”柳之瑤點頭,略微歪頭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玲瓏,到底沒能忍住笑意,“師妹,回去練功吧!”
玲瓏如遭大赦,樂顛顛的差點跳起來,柳之瑤目送著玲瓏溜回后臺,扭回頭時,發現杜云生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神色溫柔地對著她笑。
“就像你說的一樣,”柳之瑤斂眸低頭,小心翼翼取出銀票遞過去,“銀票得以存?!?/p>
杜云生沒有伸手去接,卻不知是為何,這樣近距離看見柳之瑤默默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想象著若是此行,這些銀票在柳之瑤手上失卻后她該是怎樣的自責和懸石在胸,杜云生只覺得滿心說不出的心疼。
明明該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明明就在該被人疼愛守護的年紀,最為平常的日子卻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壓力,整天心事重重,說不上老氣橫秋,卻分明讓人忍不住想要用心守護,甚至拉她走出“苦?!?。
有那么一瞬間,杜云生莫名有些鄙視這樣的自己,因為他明明知道柳之瑤不是平常的姑娘,她需要的從不是來自于任何人的憐憫,抑或救贖之心。
她需要的,大概是真心真意,以及不離不棄才對。
因而杜云生就要脫口而出的“留著吧,就當我捐給劇院”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總算伸出手接下,從里面抽出一張,其余的仔仔細細收好,這才又沖著柳之瑤揚了揚僅剩那一張。
“選個日子,帶著玲瓏他們,咱們去麻子餅鋪吃頓好吃的,就當我提前為你慶功?!?/p>
柳之瑤莫名的緊張感這便放下,也沒拒絕,真心實意笑意盈盈,點頭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