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回來了！”玲瓏聽到響動轉身，見是柳之瑤，喜滋滋迎出來，“我跟你講，我剛剛體會到了當師父的快樂！給你看看我的教學成果！”

說著，像模像樣地沖著杜云生使了個眼色。杜云生也是配合，垂眸淺笑，再抬眼已是一副羞怯模樣。

開嗓依舊清亮，收音余韻悠長：“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春風習習透裳衣。”再標準不過的西皮垛板，柳之瑤暗自回味，又一次慨嘆于杜云生的天賦。

按說人都道老天爺總是公平的，誰承想總有那么一些人占盡人世間一切先機，與此同時又是天資聰慧，惹人妒忌。杜云生方才這一句，已抵得上不少梨園新秀。

柳之瑤一時技癢，忍不住開口去接：“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這一番，倒是杜云生不免呆愣了。

這么長時間過去，他只當柳之瑤是個令人驚為天人的優秀青衣，卻不知她拿腔捏嗓，唱起生角兒的調門兒來更是驚艷，清亮溫潤如春風化雨般撲面而來，給人溫潤如玉之感，那戲中之人便是自此有了聲音，也有了相貌。

“剛剛那句，是‘許仙’的唱詞吧？”杜云生絲毫不吝嗇夸贊，“我卻不知你也這么擅長生角兒，之瑤，太好聽了！”

一旁的玲瓏，臉上瞬間掛滿了驕傲，倒是比直接夸到她頭上更開心。

她打橫湊到柳之瑤身旁，開開心心枕上柳之瑤的肩。

“我師姐讓人驚艷的地方還多著呢！雖說飄門戲通，一通百通吧，可那些看上去什么都懂的角兒也未必能抓到每一種唱腔的精髓。像我家師姐這樣，各門各派唱法，各個行當精髓都能拿捏到恰到好處的，那也真是千里挑一......不對！萬里挑一呢！”

柳之瑤哭笑不得，暗嘆可真是拿這個小師妹毫無辦法。

她抬手在玲瓏額頭上戳了一下：“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什么各門各派，什么各個行當，我什么時候研究過這些？”

“本來就是嘛！”玲瓏一臉不服氣，扭頭去看杜云生，“我跟你講哦，除了這些，我家師姐，連刀馬旦的戲份都能唱得很好呢！要不是......”

話到一半，杜云生眼見玲瓏的臉色變了又變，又見她一臉緊張地看向柳之瑤，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在觀察長輩的臉色。

柳之瑤淺笑著輕輕搖頭：“沒事。過去了。”

杜云生眉眼輕動：之瑤的秘密，看樣子還真多呢！

“之瑤，我跟張之林從齊家商鋪出來以后，先是去了......”

“杜少爺。”杜云生話還未盡，就被柳之瑤開口打斷。

她此刻的聲線輕柔如蟬，入耳溫軟，非是強硬打斷，可不知為何，杜云生聽到這聲喚，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只怕極了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之瑤......”

“杜少爺。”第二聲喚，仍是這般，柳之瑤面如常色，卻是看得杜云生心驚肉跳，就連原本開心異常的玲瓏都不免發愣，大氣都不敢出，視線默默在兩人之間流轉。

“杜少爺，我北平劇院是認真唱戲傳藝，一心想要把祖師爺的瑰寶傳遞下去的地方，可不是公子哥瘋癲玩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