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景,杜云生自動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最為貼近的結論——柳之瑤突生的變化,不會為別人或是別的事,一定只為他的大哥杜云齊。
有些事情,有些場景,有些對話,杜云生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
從杜家子弟的角度出發(fā),他無法埋怨大哥可能會說出的那些話,可一想到柳之瑤當時可能會生出的各種心理活動,杜云生又是忍不住緊張和自責。
緊張的是,擔心柳之瑤會為此難過很久很久;自責的是,他不能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柳之瑤身邊。
杜云生想來想去,還是努力壓下情緒,回家去見大哥。
往日,庭前屋后雖稱不上熱鬧非凡,但也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冷清無人,杜云生越向里走越覺奇怪。一直到抵達內(nèi)院客殿,杜云生抬眼就看到了兩張陌生的臉,裝束打扮怎么看怎么覺得眼熟又令人生厭。
那似乎是......倭人的裝束。
杜云齊坐在堂中正位,臉上帶著略帶疏離的笑意,正和對方交涉著什么。偶然抬眼對上杜云生的視線,杜云齊的表情微滯,再想示意杜云生離開已是來不及了,對方轉頭看過來,直接對上了杜云生的視線。
杜云生本能地覺得厭煩,可想想畢竟是在自己家中,身為“東家”又有何懼?索性大搖大擺走過去,直接坐上了杜云齊的下手位,近距離抬眼觀察對方,那刻意修建過的小胡子怎么看怎么讓他覺得惡心。
這些人,還真是無孔不入。先前就聽說他們在北平城中到處聯(lián)絡各行各業(yè)中處于頂級的人和城中各大世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現(xiàn)如今,也終于輪到他們杜家了。
對方為首那人笑瞇瞇上下打量過杜云生,輕輕頷首過,嘰里呱啦說了些什么。旁邊那人點頭哈腰認真聽著,轉頭又向杜云生翻譯。
不過就是些“杜二少怎樣怎樣,他們早有耳聞”之類的客套話,杜云生聽過,惡心又多幾分,更是沒有回話的意思,依舊那么不咸不淡看著他們,一直到他們起身要走也沒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杜云齊送人出門后返回,嘆過起沉聲責問:“誰讓你進來的?你怎會回來這么早?”
“他們來做什么?”
“這不關你的事,我在問你話,你還懂不懂點大小禮數(shù)了!”
杜云生笑了,起身向著杜云齊端端正正行過禮,又坐回去說:“盡過禮數(shù)了,大哥能告訴,為何要放這些倭人進門嗎?先前我不過是和之瑤有些接觸,大哥就責怪我影響家門聲譽,如今卻放這些混賬進門,倒是不怕別人別人議論,說我杜家有什么圖謀嗎?”
“你......放肆!”
“我說錯了?”杜云生臉色微變,再次起身,近到杜云齊身前,“大哥敢說嗎?”
杜云齊沉默半晌,答:“他們此來為與我杜家合作辦廠。”
“什么廠?”
“藥廠。”
“為了救援更多混賬?”
杜云齊不答,只是眉心徹底揪緊。
“大哥你,并未直截了當拒絕是吧?”
杜云齊瞪了瞪眼,收回視線,看向別處。
“大哥此前,可是對之瑤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杜云齊瞇起眼睛看他,發(fā)笑時多少是帶著些冷意的:“所以你這沒事找事的質問,卻不知為我們杜家,又是為了那個女人是吧?沒錯,人我見了,話我說了,怎樣?戲子就是戲子,定是添油加醋說給你聽,妄圖壞我們兄弟之情,我真后悔當時沒再說重一點!”
杜云生突然就覺得自家大哥格外陌生,絲毫不提己錯卻學會了顧左右而言他,又把責任推到之瑤身上,這讓他如何能忍?
你來我往吵過幾句,杜云生只覺疲憊,也是冷笑著收聲就要離開。
“站住!你要去哪里?”
“大哥既覺得我沉迷女色不可自拔,那我自然是去讓自己沉迷之處。”
“你敢!今天你若出這個們,就別再回來!”
“那只怕大哥以后有機會到北平劇院聽戲,會得知那里新添一戲子,也是杜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