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墻下無秘密。杜云生和杜云齊宅內反目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出三個時辰，已成為平常人見面時新的談資。

又有好信兒的人偷偷溜到齊家附近轉來轉去觀察，發現齊家閉門謝客，宅院之內安靜得可怕，像極了剛剛經歷一場家宅變故，更是信以為真，回去之后找到自己相熟的人大肆宣揚。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傳言又一次變了味道，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場“兄弟為爭家產反目，杜二少悲慘下線”的精彩劇目。

下面的人偷偷來報，杜云齊聽說這一切，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重新騰起肆虐燒灼，也便放棄了夜半時分就出去尋人回來的想法，決定先放任杜云生幾日，讓他在外思過，順便感受一下這人間疾苦。

身為當事人的杜云齊，此時正坐在城郊某個茶館唯一的雅座上，悠閑地聽著說書先生講些西洋故事，也不知是道聽途說，還是真從合理的渠道聽來了些細節，別說，乍聽之下還真挺生動。

可惜這說書先生按場講述，等到杜云生第三次聽到了“請聽下回分解”時，到底還是覺得無趣，想要收回視線短暫發發呆的時候，門口有報童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進了門。

杜云生抬眼見那報童有些眼熟，待對方走近他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之前追著車子跑也得做成他生意那孩子嗎？

報童自是認出了杜云生，抽出一份報紙就往杜云生懷里塞，臉上喜滋滋的：“杜少爺，今兒個新鮮事兒也不少呢！您賞光瞧瞧！”

杜云生低頭快速掃了一眼，心念微動，仰頭沖報童笑道：“行，我一會兒好好瞧瞧。你出來這趟走走跑跑的，走出這么遠，也累了，這些就都扔我這兒吧，若你有別的小伙計，也把他們叫上，你們一同替我跑個腿兒，辦點事情，愿意嗎？”邊說邊往報童手里塞了些錢，“辛苦了，我來時看到大約一里外有些黃包車，你可以請朋友們坐一次，也是犒勞犒勞你們自己。”

小報童開心的不得了，對杜云生千恩萬謝，杜云生讓他附耳過去，對他耐心輕言。

大約半個時辰后，北平劇院附近看似零零散散，實則聚集了不少半大不大的孩子，三五成群，嘁嘁喳喳，都在聊著這北平城中近日的新鮮事情。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聲音越來越大，吸引到的路人越來越多。

柳之瑤為其余人置備晚食回來，根本不必刻意停留就能聽得清大家在討論些什么。

“你們是不知道那杜家二少爺現在有多凄慘，聽說就是被掃地出門了，走的時候連件行李都沒能帶走，都不知道以后會如何，說不定就要露宿街頭了！”

“就是就是，要我說啊，這杜家大少爺也未免太狠了！到底是親兄弟，就算真的涉及到家產爭奪，怎么著也該給自己弟弟留間別院什么的，好讓那杜云生有地方容身不是？現在可倒好，簡直就是不給活路啊！”

“還有呢還有呢......”

柳之瑤頓住腳步略微聽過，想象到杜云生費盡心思想要讓她知道這些時的模樣，只覺哭笑不得，她垂眸苦笑一下，快步進了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