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加餐,班主自掏腰包,給大家準備了滿滿一大桌子酒菜。
辛苦一晚上的演員們喜出望外,一個接一個感謝起了與柳之瑤相對而坐的杜云生,都說要不是杜二少這偶然“下凡”,他們還真未見得有幸看到自家班主“割肉”至此。
杜云生越聽越開心,想著該說些什么才能引得柳之瑤多看他一眼時,柳之瑤已經率先離席,說要去別院練功。
杜云生抬眼看向柳之瑤的位子,干凈到像是從未有人入席,想起她剛剛不過只吃了一小塊果點,匆忙扒了幾口菜,也追著柳之瑤出了大門。
一前一后走在安靜的街上,夜色之下,柳之瑤的身影玲瓏有致。
杜云生笑瞇瞇看著,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些怪奇故事里面的仙妖鬼神,而他順理成章就成了那種落魄書生,途經某處空曠之地,得遇一神秘美人,從此糾纏不清,成就一段風月佳話。
柳之瑤推開別院大門,仍未曾回身看人,杜云生不急不惱,亦步亦趨,進院后沒有關門,把遠門敞得更開,順便掌燈,把大門口照得通明一片,任誰路過都能清清楚楚看見里面,免得偶然有人路過看見他們同來,亂嚼舌頭。
雖然或許并不能改變什么,該嚼舌頭的人也還是會嚼,但柳之瑤開嗓之時偶然瞥見杜云生所行所做,仍是忍不住暗自感嘆:雖說偶爾看似有些瘋癲浪蕩,可杜云生實則心思如發、萬事清明,去不去做,只看他想不想。
整個開嗓的過程,杜云生安安靜靜守在不遠處,臉上笑意盈盈。
柳之瑤實在不想看他的,奈何燈火通明間他的笑意過于明媚,難免就晃了她的眼,于是她停下來,緩步走到他身前,盡力忽略他人畜無害的笑臉。
“杜二少。”
“云生,叫我云生。”杜云生笑意深深,柳之瑤就這么看著他的眼睛,從前的每一幕快速在她眼前浮現。從前,杜云生也是這般耐心而認真地告訴她,“叫我云生”。
柳之瑤斂眸,盡力不去關注他的表情。
“杜二少,就像大家說的一樣,你也不過就是偶然‘下凡’,這凡塵過于兇險,若玩鬧夠了,便早些回去吧。”柳之瑤頓了頓,又想起那些孩子所說的“兄弟反目”,到底有些不忍,“又或者,換個環境更好一些的地方居住,畢竟這里只是劇院,不是驛館。”
卻未曾想,她的不忍剛好正中杜云生下懷。杜云生歡歡喜喜雙手插兜,又把兩個內兜掏出,喜滋滋向柳之瑤展示。
“之瑤,看見了嗎?這兜里可是比我的臉都干凈,我也想換個環境好些的地方呢,可惜啊,錢都被我花光了,我現在就是個窮光蛋!要不是班主心善收留,說不定今晚就要露宿街頭,與行乞之人無異。怎么說,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之瑤啊,怎么看你可都不像是心狠至極之人,該不會想看到我在街上流浪,如石橋一般,受風吹雨淋吧?”
柳之瑤眼見杜云生那張“陰謀得逞”的笑臉,張了張嘴,到底說不出什么,轉身練功前也只好扔下一句:“隨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