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生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靠近了柳之瑤的頸窩。
往日淡雅迷離的香氣驟然放大,瘋狂刺激起杜云生的神經。
美人如許,近在咫尺。
杜云生的心跳,一如鼓擂。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稍一側頭,就能擁有整個世界的美好。
“之瑤......”杜云生艱難開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云生,這世上的事本就是沒有道理的,許多事情我們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許多事情我們無法改變,那就不要想去改變。我們能改變的,始終都只有自己。”
杜云生的唇輕輕顫了顫,不知怎的,他是有些失望的。此時此刻的柳之瑤對他,更多的還是憐憫。
似乎有很多話到了嘴邊,可最終還是被重重咽了回去。杜云生勾了勾唇,獨自吞下無奈。
“可是你我又比誰都要清楚,”柳之瑤頓了頓,苦笑一聲,“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絕大多數人和事,都不值得我們去改變。”
“之瑤......”
“云生,就暫時留在劇院吧!”柳之瑤擁抱杜云生的力道稍加重了些,隨即長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直到,你想要離開為止。”
那之后的第三日,北平劇院的暖場演員表里便多了一個于眾多觀眾而言極為陌生卻實則無比熟悉的名字:杜云生。
有些好奇心重的人每每在背后議論:這堂堂杜家二少爺,怎么就這般自甘墮落,放著好好的公子哥不當,跑到這小小劇院來做戲子了?
每到這時,總會有聽說了些什么的人感慨長嘆:這杜二少啊,也是個可憐之人哪......
更有一些滿腔熱血的人私下傳說:杜二少心懷大義,為國與正道,竟心甘情愿脫離杜家,與自家的親大哥決裂,可敬可嘆!
不管是哪一種說法,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這北平劇院的生意,倒是意外的在短期之內達到了個火爆的程度。
班主每日看著飽滿的客席,心里又喜又莫名心疼,果真世事無常,即便高門出身,也算不清楚明天究竟會發生些什么事情......
只是這開班唱戲,劇院有劇院的說法,梨園也有梨園的規矩。杜云生從未真正拜任何前輩為師,三拜九叩行師徒大禮,當屬海青,因為不能獨自扛下任何戲段,最多也只能給其他演員暖暖場子。
說白了,也就是暫時在北平劇院屈身,順便幫幫忙,混口飯吃罷了。
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可杜云齊那邊決定跟倭人合作的消息已徹底傳開,杜家的名聲危在旦夕,眼見著大廈將傾,若杜云生在此時出面入市去做些什么,也著實不是最好的時機。
這日散場,演員們退場卸妝,樂手們各自收拾,杜云生一個人在客席沉默打掃。
柳之瑤站于戲臺正中,隔空望他,想起初遇那時,他是怎樣的意氣風發,立于人前如同人間帝王,氣勢昭昭。
可與她相識未久,杜云生卻是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柳之瑤難掩心痛,不禁皺眉:若是不曾相遇,有沒有可能,杜云生的命運走向又會是另外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