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雪那日,海公公回過皇上,披香殿那位娘娘今早薨了。
皇帝正在執棋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語道:“慎之,朕記得宸妃蘭音可是你的妹妹——”
那廂剛剛還和皇帝對弈的溫潤青年,連忙下跪行禮:“陛下,舍妹觀南早已許給了承平郡王為妻,且兩年前已經因病故去了……”
“哦?觀南?當真是個好名字。你給她取的名字?”
慎之無奈笑到:“家母目不識丁,只能由微臣代勞了。”
“觀南、觀南可當真是個好名字……”皇帝將手中的棋子拍到桌子上:“比朕取的蘭音好多了!”
慎之急忙撇清關系:“宸娘娘是千金貴體,家妹不過是鄉野的丫頭罷了。”
門外有人回稟:“陛下,九千歲到了。”
“哦~”皇帝笑到:“今兒怎么一個兩個的都來了?”
門外侍立的小太監撩開門簾,司禮監掌印弓起身子,做出一派謹小慎微的樣子。
皇帝對著他道:“牧川可也是為了蘭音才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司禮監掌印姓江名泊舟,字牧川。
“司禮監江泊舟拜見陛下,參見駙馬爺。”
“平身吧。”皇帝隨意到:“牧川可是去見過蘭音了?”
江泊舟拱手道:“奴才已經帶人去看過宸娘娘的遺身了,卻是病故。”
“罷,”皇帝隨意的擺擺手:“葬入妃陵吧。”
“奴才遵旨。”
自始至終,皇帝沒提過一句要去看望一眼。
江泊舟看著皇帝對手底下正下著的那盤棋依舊興致勃勃,便起身告退。
皇帝的眼睛盯著棋盤,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冬日的大雪漫天,似乎連天都遮住了一般的……宮人們早早點起了宮燈,一盞、兩盞……綿延開去。
江泊舟甫一退出門,立即有在此等候的侍女迎上前來:“掌印,皇后娘娘有請。”
江泊舟點點頭,跟上侍女。
皇后的坤寧宮里很溫暖,碳火發出噼啪的聲響。一國之后端坐著,品著不知哪里上貢的茶。那茶氣氤氳著,滿屋生香。
“奴才參見娘娘。”
皇后并沒有回答,江泊舟只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皇后只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掌印與宸妃可是私交甚好?”
江泊舟連忙下跪:“娘娘明查,奴才與宸娘娘并無私交。”
“哦?那當真是可惜了……本宮還以為掌印與宸妃有些私交呢?罷了,她本就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想來再來個死后如何也沒人在意了——”皇后悠悠的望著窗外出神,隨即苦笑:“你退下吧。”
“是。”
江泊舟大踏步的邁進司禮監的門。正迎著新年,宮中又死了個位份不低的娘娘——各處都有些忙亂起來,人手有些緊張。
江泊舟叫身旁侍立的人:“去找王欽來。”
不一會兒,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太監滿臉透紅的跑來:“唉哎,干爹……您找我什么事兒?”
江泊舟直入主題:“太皇太后那邊有什么動靜?”
“太皇太后……哦!對了,太皇太后手下的黃公公近日里經常出入皇宮。跟去的人稟報,好似在尋什么人……”
江泊舟一甩袖子:“哼——當真是……”隨即江泊舟看了下面一眼,才繼續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來人!”
“在。”
“叫黃公公來見我。”
“是。”
那日,江泊舟和黃公公密談半晌,最終二人都滿意的離開。大雪漫漫將所有人的行跡一一抹除。
第二日,太皇太后便下令:由司禮監江泊舟操禮宸妃的喪儀——這顯然是不合規矩的,但太皇太后和宦官兩股勢力攪在一起,誰又敢說半個“不”字呢?
更何況,宸妃本就是個孤女,上無家族庇護,下無子嗣依仗……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然而,不是人人都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