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趣事不是我記來的,而是堂家兄妹和我提起來。
事發生在我半大剛會爬的時候。
我咿咿呀呀學語,時不時蹦出一句清晰的“粑,馬”他們都開心的差點蹦腳。
這時候孩子們都糙養,家長也心大,時常把孩子放地上爬,也用不著管臟凈。
我媽為了節省開支,早起去早市采購新鮮便宜的蔬果,把我一個人放到毯子上爬。
她想著早市不遠來回一趟不長時間,火急火燎走了。
這是前因,后果是我用五根棒棒糖和一堆零食外加放學路上軟磨硬泡再從堂哥嘴里問出來的。
“我說了你可不準生氣。”
“……”
“你坐在粑粑堆里,和稀泥,往嘴里抹。”
媽媽回來的時候,忍住惡臭,燒了幾壺熱水,把我橫抱起來往水里放,泡了我好久。
大紅色的洗臉盆,是我的露天泳池。媽媽總是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我。
她喜歡我叫她“阿娘,阿娘……”
她愛美,也喜歡美的事物,他種了很多漂亮的花,他喜歡在春天和花朵共舞。
我見她朝鮮花微笑,把嬌氣的花養的正好。秋天落花的季節,總有幾朵不舍得離開她,花瓣飄飄灑灑落在頭上,給她當裝飾。
我時常覺得她庸俗,我問她“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錢。”
學校還在教我們如何淡泊名利,金錢買不來友誼,她已經開始告訴我世俗了。
這種庸俗不僅體現在言語上,更體現在我的名字里。
“進錢,進錢。”我叫林進錢。
她希望我考上大學也只是希望我以后能掙大錢而已。
我總嫌棄她的小氣,斤斤計較,沒讀過書,是個土人,又沒什么禮貌。
干完活以后她總會蹬著三輪車跑在大街小巷里撿垃圾補貼家用,她舍不得買新衣服,她總說“老干活,也沒機會穿新衣服啊。”
她總是讓我穿著干干凈凈的衣服,去集市趕幾個小時,只為給我買舒適又便宜的新衣服。
帶我一起逛街的時候,我的手里總會有一根烤腸。
但她從不說舍不得,而是教我分享,讓把第一口喂給她吃。
夏天蚊蠅多,她會半夜起身看看睡在上鋪的我,舉起蒼蠅拍,拍打一晚上。
讓我抱著冷水灌的可樂瓶入睡,給我買夏天里第一根小布丁。
她從不說愛我,只是很溫柔的看向我。
她希望我幸福,可她又無能為力,她是可愛的,靈動的,讓我幸福的存在。
我記得一次上街,一位半身不遂的乞討者從我們面前路過,她掏出來一大把一塊錢,讓我放進碗里。
你要知道,為了省一塊錢,我們步行兩公里走來的街上,你要知道,就算再渴,我們也只會回家喝水。
可現在她拿出整整五塊讓我遞給陌生的乞丐。是因為他可憐嗎?
“都不容易。”
“媽……”
我看她眼睛紅了一圈,別過頭,不讓我見。
這個復雜的女人是我的母親,是造就我人格的人。
我無法用言語表述我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