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里頭幾乎每家都養著一兩只雞,或公或母或胖或瘦。他們一般都嗓音洪亮,又欠得惹人發笑。雞嘛一般是村里頭醒的最早的“咕咕咕”響徹方圓十里,走路洋派,趾高氣昂。
半夜三更金雞報曉,在我小學時候倒也知道些特殊的言語,這雞倒也有了別的意思。門外那些穿著美麗露胳膊露腿的人,也叫雞,但大多數都是女人。也就是那時起,我一度肯定雞只有母的。
放假后我和阿娘都有些時間,她就帶著我走上老路,那條通往朋友家的路,那條暫時能偷閑的路,那條走去打麻將的路。
奇怪的是,這次路邊站著幾個女人,她們穿著前衛,露出肌膚的占比極大,撐著把遮陽傘,我抱著阿娘的大腿,抬頭問
“她們在干什么啊”
“等人呢”
我歪著頭不理解,呆呆看向那群女人,她們像是櫥窗里明碼標價的芭比娃娃,有人把她們一個一個領走。
“阿娘,她們都好漂亮啊。”
“小雨,女孩子不能只是漂亮的。”
阿娘蹲下身把我抱進懷里。
她的身材有著中年人的浮腫,卻長著娃娃臉,新卷的長發披在肩頭,身上總飄來一種獨屬于她的皂香味,我趴在她背上,整個臉埋進去。
“小雨以后要做有用的人哦。”
我歡快的步子踏進了小胡同里,所有人看見我都笑盈盈的:“小雨還是那么活潑。”
大姨們但凡是手上拿著吃的就掰一塊下來,塞進我手里。
阿娘跟在我身后“快說謝謝大姨。”
“吃嘛吃嘛,我做的還多,想吃就過來拿!”
美美去了補習班,中午那會兒不在,我就搬個小馬扎,坐在阿娘身邊,看他們打麻將。
呼嚕哈喇的推牌聲夾雜在大人的閑聊倒也不要覺得有多吵。
“門口那些又站上了?”
“昂,可不是嘛”
“她們什么時候搬來的。”
“不清楚,趕著晚上搬進來的吧。”
“我今天還看見有人給那女的買東西,還尋思是什么好人,結果一看嘛,嘖嘖嘖,那一兜凈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你說,她們干這行的都是啥心思哦。”
“不曉得。”
“好人也不做這個吧······”
沉寂了一會兒,劉阿姨的兒媳婦切了盤西瓜端過來。
“吃瓜吃瓜,剛切好的,還起砂嘞,我剛嘗了塊可甜了。”
大姨笑著接過來給一桌子人遞,兒媳婦端著盤子。
大姨嘴上也不閑著:“電視節目演完了?來,接我的手來。打一把,回去差不多又能看了。”
說著起來把捂熱乎的位子讓出來,按著自家兒媳婦的肩頭輕輕往下壓。
等人坐下,拍拍她的胳膊“把運氣傳一傳。”
這一桌子人,劉阿姨家出手闊綽,做事圓滑,像個知心大姐。人家一大家子從來都是和和睦睦,從沒見他們急眼吵架。
我正要啃西瓜,美美拎著個小布袋過來拽我。
“吶,劉阿姨家新買的西瓜,可甜了。”
說著,我把西瓜遞到她嘴邊,紅彤彤的西瓜,被光一照更誘人,美美咽了咽口水,啃了一大塊西瓜邊。
“西瓜尖尖甜,讓你啃尖。”我笑話她
“我知道,尖尖你自己吃。”
不知道怎么了,我鼻尖有點酸,愣了下。
“怎么了?”她問我
“······”
她接著說“你見著外面那堆女人了嗎?長得可真好看啊。”
我點點頭
“不過聽我媽說,她們是壞人。”
“長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壞人啊!”對于這個說法我有些吃驚
“可我媽說,她們專門破壞人家家庭的,她們還叫!”
“叫什么?”
“叫······叫······”“叫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