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個(gè)流浪漢都有陋習(xí),因?yàn)闀r(shí)常挨餓,所以他們有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經(jīng)歷,所以只要遇見有吃的就一定要貪盡便宜事,這是餓怕了。就像人,窮怕了一樣。
小院里有家子釘子戶,這幾天好不容易被房東趕走了,樓道里積存的垃圾被收走,賣了幾十塊。
“這下好了,不用擔(dān)心著火了。”
阿娘卻拉著我走,遠(yuǎn)離是非。
“聽說那釘子戶家的閨女長得不錯(cuò)啊!”
“哪里是什么釘子戶啊,不過是沒錢討飯吃的母女倆。”
“聽說,他媽還是個(gè)大學(xué)老師呢!”
“可惜她閨女好看,是個(gè)啞巴。”
“你說他媽是怎么瘋的啊,看樣子是個(gè)好人呀。”
“誒呦,不好說,怕不是被自家男人給打的。”
“命苦啊。”
“誰說不是呢。”要是在成了婚的老婦人嘴里提起瘋了傻了,那么他們能想起來的被逼的瘋了,只有一個(gè)原因,男人給打的。
可事實(shí)是真相沒人知道。
“搬走了也好,沒人再說閑言碎語了。”
“媽,她們又不是住房不給錢,我記得那個(gè)漂亮姐姐會(huì)美容呢!”
“你是說他給你爸祛痦子這事吧。”
“對(duì)啊,她們也有吃飯的營生,這是干嘛,為難苦命人。”
阿娘沒答我的話茬子,端起臉盆往瓦房走,就那間瓦房,是兩個(gè)房東一起收租的地方,時(shí)常因?yàn)閮r(jià)格談不攏,這地方?jīng)]人住,常年潮濕陰冷,最后改造成水房,這里的水,用著不花錢。
不花錢好啊,占便宜的人多,瓦房的地上都是一層一層的泡沫水,人們?cè)谶@個(gè)時(shí)候又很奢侈,一地水不再心疼,不再用來拖地沖廁所。
“媽。”我跟在屁股后面叫她。家務(wù)活讓她焦頭爛額,沒好氣地說。
“干嘛?成天媽媽媽,媽媽媽,怎么?沒了媽你甭活了!”
“你這是干嘛,我就是想幫忙。”
“去去去,不用你忙,玩去吧,作業(yè)寫完了?”
“早寫完了。”
“那就多出去跑跑,別天天呆在屋子里不出門,多曬曬太陽。”
“知道了!”
見她又要叨嘮,我趕緊跑。
“胖子!我來找你玩來了。”我在門口敲門,樓道里全是他家里傳出來的音樂聲。放的磁盤,叫EXO組合唱的。
胖子穿著拖鞋,淺綠色短袖配褐色短褲倒也不難看,就是那一頭亂糟糟沒梳起的頭發(fā)讓人覺得,很邋遢。
“出去玩啊!”
“不去,我媽快回來了,我還沒干活呢。”
“我?guī)湍恪!?/p>
他掃地我疊被,收拾了兩下,屋里就大變樣了。
“走,出去玩。”
“不去,屋里好。”說著我出了門,她倒頭就睡。
“媽,天太熱了,沒人出來玩。”我回到水房,見阿娘還站在原地,搓衣板上的衣服越堆越高。
“去買兩根雪糕去。”說著,她用褲子抹了兩下手,從口袋里掏出倆皺皺巴巴的一塊錢。
“多的給你當(dāng)零花。”
我抬腳往外跑,再回來時(shí)弄了一身汗出來。
“急什么,都出汗了。沒點(diǎn)姑娘樣。”
我嘿嘿笑著撕開小布丁包裝,塞進(jìn)她嘴里。
“不跑快點(diǎn),就這天氣,雪糕早化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陪我吃雪糕。
“媽,甜不。”這是廢話
“甜。”
我看著她,想起自己做的夢,鼻頭發(fā)酸。
“一會(huì)兒,媽給你盯著點(diǎn)。你在這沖個(gè)涼。”
“行。”背上的汗珠子,順著脊梁滑下來,還怪癢。
瓦房里的水,是打井抽上來的水,沒人心疼。地上總是積滿水,多高呢?夏天總能沒過腳踝。
“你洗吧,我給你看著。”我們把衣服搭好,晾曬。
水冰涼,夏天里正好。沖澡很舒服,簡單沖洗一下我換了一身好穿的裙子,走出來。
“媽,夏天里總想睡覺。”
“正常,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年四季都差不多。”
“老話真多,教教我唄。”
“你好好學(xué)習(xí)就行,學(xué)這些干嘛,考試又不考。”
“這也是文化啊。”
“不止文化書上的叫文化,你們說的也是,人家傳千里的不就是諺語嘛,只有被百姓念叨的人才有可能傳世。”
“文鄒鄒的,不懂不懂。”
她端著臉盆回家,換了個(gè)洗菜盆繼續(xù)忙活著。
瓦房里的水,怎么會(huì)有人心疼,多洗幾遍,菜才能干凈。
晚上,水壺里的水成了涼白開,放兩片鮮檸檬和鹽粒子,解渴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