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的祖上,老爺爺是書畫先生,校長,村里題字的活全是爺爺的,本該是大富大貴。可爺爺為人清貧,從不會算計,家里也是窮的老鼠來了,也要轉三圈。
有段時間,過年了,城里老板賒賬不給工人結算,爺爺是明事理的人,二話不說坐上火車去找人說理,奈何不識道被活活壓死在鐵軌上。
讓人聽起來荒謬又可惜。村里人傳言道“這是測了天機,被老天爺收去了。”
爺爺學習《奇門遁甲》手不離書,聽起來駭人極了,奶奶一把火把書都給燒了,從今以后,窮的出不去門,靠鄰里親戚救助。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小院里的人管我爸叫“半仙”
茶余飯后,就拉著他要看相。我爸好脾氣向著外人,樂呵呵說些有的沒的,大概也被他猜對兩三分。
最奇的是,他說我一哥哥,準。
可他從不給自家人看,有次喝了點酒,說阿娘“命短啊,你這個人沒福氣。”
大家都勸是玩笑話,誰知最后成了真。
小時候的快樂和好,可簡單了。抱著阿娘的腿撒嬌打滾,黃土地倒也不耐臟,身上沾了土,站起來打一打全掉了。
阿娘說我從小睡土炕,就和老家的黃土親。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們開始嫌棄家鄉那個土地方,一回家,我身上就起泛,鬧著水土不服。
“人啊,不能忘本。”
“這地方窮,但人志不能窮。學好了,得回來,老家才能好。”老村長摸摸我的頭。
“咱們祖祖輩輩都葬在這,還是要落葉歸根啊。”我爸說著揚了把黃土,順著風吹得遍野都是,吹進我嘴里,呸呸,澀的。
“爺爺是個好人吧。”
“對于奶奶來說,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俗話說的好,嫁漢嫁漢為了穿衣吃飯。咱奶這輩子吃盡了苦頭。”
我看看身旁那座隆起的小山坡,撓撓頭頂,記憶里,她疼的“哎呦······”直叫的聲音又回蕩在我的腦海里。
“怕不是阿娘知道她在受罪,把她拉去享福了。”
那股腐臭味鉆入我的鼻息,她走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肉,活死人一般,喘不上氣來。
“你說人活著一輩子為點啥,死相這么難看。”
“有的人,吃相也難看啊。”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環。報應。”
無能為力的人,總是借助神明來安慰自己。我點點頭,跪下來,磕幾個響頭,心里想著。
“我永遠都不要回來了。這地方太寒心。”
我爸,眼睛紅成了兔子嘴里說“報應,報應·······”他說的自己,我們這輩人,是被詛咒的一代。
“阿娘,我之前問你,人走了會去哪,你現在托個夢跟我說說吧,想你啊。”村頭的草被風吹的“呼呼”作響,沒人答我的話。
這個寒冷的冬天,我只剩下自己了。
也算是好事,以后無牽無掛,離開的決心也沒了回頭的理由。
也仿佛是一瞬間的事,缺失了一輩子得老爸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里,許多人和我說。
“照顧好你爸吧。就剩這么一個了。”
我有一顆貪得無厭的心想著“我要走,去遠處看看,我不想變成我媽得模樣。”
就這樣吧,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世界人口也突破了八十億,沒什么變了,只有自己變了而已。
我媽的一輩子讓我明白,活著就是為了更好的活著,那就努力活著吧。
一輩子就這么回事,眼睛一睜一閉,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