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女子。
聽聞那女子曾失去了大半記憶,認人不清,只對將軍十分依賴。
擷春進屋稟報時,我正頗為悠閑地躺在貴妃椅上,將搗碎的鳳仙花細細敷在指甲上。
鳳仙花嫣紅,襯得如蔥的指尖雪白。
我端詳著指甲,有些怔怔。
實則事情發展到這般田地,我已有所預料。畢竟我與將軍的感情,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將軍名叫寧青珹,是丞相府的二公子。而我是大周的三公主,唯一一個剛出生便得父皇親賜封號的公主。父皇賜我封號昭陽,對我愛若珍寶。
寧青珹是二皇子的伴讀,二皇子便是我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因此我們三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二哥哥調皮,常弄得宮里雞飛狗跳。我平日嫻靜,得父皇寵愛,二哥哥惹禍后少不得求我去替他哄父皇開心。次數一多,我便有些惱了。
寧青珹知曉后,去同二哥哥比試了一場。二哥哥武藝不精,被他好生教訓了一頓,偏他倆面上只是比武,二哥哥也不能說什么,只是暗暗齜牙咧嘴。
稍長些年歲,因顧及男女大防,我們見面時間甚少。他常給我傳信,每日一封,幾乎從不間斷,問安語甚至沒有重復過。后來我知曉他用的是丞相府暗探專用的信鴿,不由暗暗偷笑,心想若是被寧相得知他這般用途,定是要氣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那些信我偷偷藏在密匣里,十分珍愛。后來信件越來越多,密匣放不下了,我便讓丫鬟換了個大木箱。
奇怪的是,成婚后沒過多久,那木箱便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是我記性太差放錯了位置,還是擷春怕我睹物思人替我挪走了。
我十四歲那年,母后因病去世。我不知曉其中真正的緣故,可隱約猜到沒那么簡單。臨終前她握著我的手,說我性子一向綿軟,她放心不下,可寧青珹與我青梅竹馬,她知曉寧青珹那孩子是個好的,她愿放心將我交與他。
待到我及笄那年,寧青珹向父皇請求賜婚,許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婚后絕不納妾,在京城里成就了一段佳話。
我們成婚那日,幾乎大周所有排得上名的權貴人家都來了,父皇本想親自前來,可奈何政務繁忙,實在走不開,便又差人送了許多箱珠寶來替我添妝。
我很想笑,父皇啊,你女兒我已經長大了,不似幼時般喜歡這些亮閃閃的東西了。
那日本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而他醉醺醺地出現在婚房。
我久久不等他掀開蓋頭,以為他是歡喜傻了。
實在等不及,我將蓋頭悄悄掀起一角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卻只見他背對著我,端著桌上的合巹酒杯,怔怔著一言不發。
我剛要開口,因燭火有些昏暗,我只隱約覺得他一向溫和的臉有些沉沉。忽的他開口道:“我有些不適,你且歇息著。”
說完便離我而去。
連蓋頭都未曾替我掀開。
只留我一人,呆呆的不知是何緣故。
我的新婚之夜,新郎官去了書房。
我的人生,從這天開始,變得無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