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那日，同僚們都來向我道喜。

自然是喜，我要娶的女子，是我青梅竹馬的昭陽公主。我們相識相知十余年，知她雖貴為公主，性情卻天真溫和，不同于平常的宮廷女子。

我也很高興，連手心都汗津津的，待同僚敬完酒，我便偷偷溜走，去了婚房。大周規矩，婚前整整一個月，我們都無法見面，此刻好不容易有機會，我想偷偷看她一眼。

我見房門虛掩著，正要推門而入，只聽里面有談話聲。

公主背對著我，一襲大紅婚服美艷絕倫，我聽見她同身邊的丫鬟說著話。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公主平日里最為信任的兩個丫鬟，琥珀和玉鈴都不在。此刻同她交談的丫鬟側著身，看不清楚面容，但聲音是我十分陌生的。

我聽見公主的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平常那般清亮，她對身邊的丫鬟吩咐著：“……那便這般說定了，你且去安排吧，過兩日將成歡名正言順接進府里。”

成歡？我似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許是她新買的一個婢女，可聽她語氣極為親近，不像是對待平常婢女。

丫鬟應了聲就要退下，見此，我心下微冷，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回前院招呼客人。

我酒量并不算淺，但白天的事情尚在我心底扎根，我不知如何同她說起，故作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出現在婚房。

若是按公主平常的性子，早已掀了蓋頭悄悄偷吃起了點心，并同我細細說起這次父皇又將國庫里哪些漂亮的珠寶賞給她，她極喜歡珠寶，愛之如癡。我不用看，便知曉她定又是那副笑盈盈的可愛模樣。

可她并沒有。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大紅蓋頭遮住了面容，雙手交叉在膝前，雙腿筆直，像是緊張極了。新婚之夜，新娘緊張也說得過去，可總讓我覺得哪里不對。

我頭一次對公主產生了陌生的感覺。我背對著她坐著，端起桌上的合巹酒杯，怔怔著一言不發。

燭火有些昏暗，我的思緒如同亂麻一般，臉色沉沉，想了想還是開口同她說：“阿音，我有些不適，你且歇息著。”

說完，我便大步走出婚房，去了書房歇息。

我沒有回頭看她，但身后傳來杯子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