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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眼中豐富多彩的世界

時而復得的恐龍玩具38

深紫色的詭異天空漸漸褪去了濃墨般的色澤,滲入一絲灰蒙蒙的、近乎鉛白的光線。峭壁上那些散發幽綠熒光的藤蔓也仿佛耗盡了能量,光芒黯淡下去,只留下扭曲虬結的暗影。河水的奔流聲似乎也柔和了一些,不再是昨夜的咆哮,更像是一種持續的、低沉的嗚咽。

一夜無驚無擾。篝火的余燼散發著微弱的紅光和暖意,守護著疲憊的眾人。孩子們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睡得安穩,連重傷的旋龜,在篝火整夜的烘烤和林霖蓁不間斷的細心照料下,那微弱的氣息似乎也穩定了一絲絲,不再像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

鳥鳴聲清脆地響起,打破了峽谷的沉寂。那并非熟悉的婉轉啼鳴,而是一種更短促、更尖銳的“唧唧”聲,像是某種金屬片在摩擦,帶著異世界的陌生感,卻也帶來了幾分鮮活的生機。

“唔…”侯默·辛普森最先被這“鳥鳴”吵醒,他揉著依舊酸痛的腰,發出痛苦的呻吟,“該死的腰…還有這該死的鳥叫…”他的嘟囔聲驚醒了旁邊的馬吉和孩子們。

小玉米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向懷里被破爛外套包裹的“小石頭”。“老龜龜…”她小聲呼喚,小心翼翼地揭開一角,看到旋龜依舊緊閉著綠豆眼,但胸腹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起伏,這才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小小的欣慰。

南宮宇和林霖蓁也相繼醒來。短暫的休憩讓體力恢復了一些,但精神的疲憊和對未知的憂慮依舊沉重。阿黛拉早已起身,正站在一塊較高的巖石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她海藍色的眼眸銳利如鷹,掃視著幽暗的森林邊緣和奔騰的河流。

“大家感覺怎么樣?”南宮宇活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

“餓。”巴特言簡意賅,摸著癟癟的肚子。

“我也餓了,爸爸。”小玉米小聲附和。

麗莎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我們需要食物和水源補充。河水…看起來不能直接飲用。”她指著渾濁湍急的暗流。

阿黛拉從巖石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沒錯。坐以待斃不是辦法。我們需要分頭行動,尋找食物和干凈的水。”她指向河流,“河里可能有魚,但水流太急,需要技巧。”又指向峭壁后方那片籠罩在薄霧中、散發著奇異草木氣息的森林,“森林里可能有野果或可食用的植物根莖,但也可能有未知的危險。”

“我和侯默,還有南宮先生,帶孩子們去河邊試試看能不能弄點魚。”馬吉提議道,“阿黛拉小姐、林,你們兩位看起來更擅長野外探索,不如去森林里看看?呃,這位烏龜先生?”她看向旋龜。這個安排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南宮宇、侯默帶著三個孩子(小玉米抱著旋龜的“襁褓”也執意要跟著)來到了相對平緩一些的河灣處。這里的河水雖然依舊渾濁,但流速稍緩,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水下游弋。

“巴特!把你的滑板給我!當個臨時的抄網!”侯默指揮道,全然不顧兒子抗議的眼神。巴特那變形的滑板被侯默用藤蔓和樹枝勉強加固了一下,成了一個簡陋的撈具。

南宮宇則找了一根筆直的樹枝,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幸好沒丟)削尖了前端,做成簡易的魚叉。麗莎和小玉米負責在淺水區的石頭縫里翻找,看有沒有小螃蟹或貝類。

侯默笨拙地用滑板抄網在水里攪和,水花四濺,除了幾根水草,一無所獲,反而濺了自己一身水,引得巴特哈哈大笑。南宮宇則屏息凝神,眼神銳利地盯著水面,手中的魚叉蓄勢待發。

“爸爸加油!”小玉米在旁邊小聲鼓勁,大眼睛緊緊盯著水面。

突然,南宮宇眼神一凝,手臂如閃電般刺出!嘩啦一聲水響,魚叉刺入水中,帶起一片渾濁的浪花。

“抓到了嗎?”侯默和孩子們都圍了過來。

南宮宇緩緩提起魚叉,尖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攪起的淤泥和水草。他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這里的魚太狡猾了,而且水太渾,看不清。”

就在他準備抽出魚叉時,魚叉尖似乎勾到了河底什么東西,有點沉。他用力一挑——

一團裹滿了黑色淤泥和水草的東西被帶出了水面,“啪嗒”一聲掉在河岸的濕泥地上。

“咦?這是什么?”小玉米好奇地湊過去看。

南宮宇也蹲下身,用水沖刷掉那東西表面的淤泥。隨著污物被沖開,一個熟悉的輪廓漸漸顯露出來——硬質的塑料,綠色的皮膚,背上的骨板,還有那標志性的角……

小玉米的恐龍玩具!

“啊!是我的恐龍!”小玉米驚喜地尖叫起來,立刻就想伸手去拿。

“等等!”南宮宇卻猛地按住了女兒的手,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震驚、困惑、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他死死盯著那沾滿淤泥卻完好無損的玩具,心臟狂跳!

這個玩具…這個玩具明明應該在泰勒劫持小玉米后掉入河里了,小玉米一直和媽媽在一起,這個玩具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更不可能埋在河底的淤泥里!

除非……

一個冰冷而匪夷所思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南宮宇的腦海!他猛地想起昨天林霖蓁在講述旋龜帶她們渡河的經歷時,提到過泰勒看著這片詭異的空間,曾喃喃自語過的那句話:

“空間…像莫比烏斯環…沒有起點…沒有終點…”

當時情況危急,他并未深思。但現在,看著眼前這本該遺失在“起點”的玩具,卻出現在這個“終點”的河底淤泥中……

南宮宇緩緩站起身,目光從河底的淤泥移向奔騰的渾濁河水,再望向鉛灰色的詭異天空和峭壁上虬結的藤蔓,最后落回手中這個濕漉漉、沾滿異世界淤泥的恐龍玩具上。

一股寒意,比冰冷的河水更刺骨,瞬間攫住了他。

“爸爸?你怎么了?”小玉米被爸爸嚴肅甚至有些蒼白的臉色嚇到了,小聲問道。

“沒…沒什么,小玉米。”南宮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將玩具在河水里仔細沖洗干凈,遞還給女兒,“看,你的恐龍回來了。收好它。”他的聲音有些干澀。

小玉米開心地接過失而復得的玩具,緊緊抱在懷里,沒注意到父親眼中的驚濤駭浪。

“莫比烏斯環…”南宮宇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一個無限循環、只有一個表面的詭異拓撲結構…難道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扭曲空間,其本質就是如此?起點即是終點,終點亦是起點?時間和空間在這里被扭曲成了一個無盡的循環?

這個想法太過驚悚。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所有的掙扎、奔逃,是否只是在同一個環上徒勞地繞圈?所謂的生路,是否根本不存在?

他看著女兒天真地抱著玩具和旋龜,看著侯默還在笨拙地試圖用滑板撈魚,巴特在旁邊搗亂,麗莎則蹲在河邊仔細研究一塊奇怪的石頭……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和更深的憂慮,沉甸甸地壓在了南宮宇的心頭。

與此同時,阿黛拉、林霖蓁和馬吉三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峭壁后方那片幽暗的森林。

這里的樹木形態怪異,樹干扭曲如同痛苦痙攣的手臂,樹皮呈現深紫色或暗褐色,覆蓋著滑膩的苔蘚。巨大的蕨類植物葉片邊緣帶著鋸齒,散發出一種略帶甜膩的腐爛氣息。光線被濃密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金屬銹蝕混合著奇異花果的復雜氣味。

“大家小心腳下,注意看有沒有蛇蟲。”阿黛拉走在最前面,她動作輕盈而警惕,手中握著一根削尖的硬木棍作為探路和防身工具,海藍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不放過任何細節。她受過專業的野外生存訓練,此刻是三人中最可靠的向導。

林霖蓁緊隨其后,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尋找可能可食用的植物上。她記得一些基本的野外知識,尋找著類似莓果的灌木叢或可食用的菌類(雖然在這里她完全不敢輕易嘗試陌生的菌子)。馬吉則有些緊張地跟在后面,手里緊緊攥著一根樹枝,不時回頭張望。

“看那邊!”阿黛拉壓低聲音,指向不遠處一棵低矮灌木。那灌木的枝條上掛著一些雞蛋大小、表皮光滑、呈淡紫色的圓形果實,散發著一種誘人的清甜香氣。“有點像李子…但不確定。”她謹慎地靠近,沒有貿然觸碰。

林霖蓁也湊近觀察:“顏色和形狀看起來無害,但…這里的植物太詭異了。最好先別碰。”她想起旋龜提過這里的生物可能被混沌污染。

“那邊好像有蘑菇?”馬吉指著樹根下一叢顏色鮮艷、傘蓋呈亮黃色的蘑菇。

“顏色太鮮艷了!絕對有毒!”阿黛拉立刻否決,“野外生存法則,顏色艷麗的蘑菇九成九不能碰。”

她們繼續深入,發現了更多奇特的植物:散發著微弱藍光的藤蔓果實;長著絨毛、像小燈籠一樣的紅色漿果;還有葉片肥厚多汁、看起來就很解渴的闊葉植物。但出于謹慎,她們只采集了一些看起來最“普通”、氣味最無害的、類似野生覆盆子的深紅色小漿果(阿黛拉用刀尖刺破一個,流出深紅的汁液,聞了聞,沒有異常氣味),以及一些那肥厚闊葉植物上凝結的、清澈的露珠(阿黛拉用銀質小勺試了試——這是她探險的習慣,銀器不變色,初步判斷無毒),小心翼翼地用大樹葉包裹起來。

森林里異常安靜,只有她們踩在腐殖層上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河水聲。但這種寂靜反而更讓人不安。阿黛拉始終保持著最高警戒,她總覺得在那些扭曲的樹干后面,在茂密的蕨類叢中,似乎有視線在窺視著她們。

“我們采集的差不多了,這里感覺不太對勁,先回去吧。”阿黛拉果斷地說。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林霖蓁和馬吉都松了一口氣,她們也感覺到了那股無形的壓力。三人帶著有限的收獲,沿著來時的標記,迅速而警惕地退出了幽暗的森林,朝著河岸篝火的方向返回。

而在河邊,南宮宇依舊握著那冰冷的恐龍玩具,心中關于“莫比烏斯環”的驚悚猜想如同藤蔓般纏繞。他看著女兒無憂無慮的笑臉,看著奔騰不息的渾濁河水,第一次對這個空間的本質感到了徹骨的寒意。泰勒臨死前的低語,仿佛成了回蕩在這片詭異天地間的、不祥的預言。

金羽鶴翁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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