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君凜然環顧四周，他一一看向眾人，木華君頷首道：“天君，動手吧。”

上天君道：“玄白，你的意思呢？昨天這個東西確實放你一馬，你能在最后時刻引發波能量回到仙界，應該就是他的杰作，他應該去死么？”

玄白此時才轉向這邊，看了一眼直待斃命的岐山，道：“弟子如果說留他一命，天君會應允否？”

“噢？理由？”

“回天君，弟子也明白所有生物的終極宿命是什么，但是在宿命來臨前，是不是可以有努力的權利，生命存在就是希望，弟子希望三界內所有生物都因存在而有意義。”

上天君道：“唉！這個仙界我本是要交給你的，看樣子是不可能了，你，不要怪為師的心狠。”

玄白看看天地，向上天君恭敬叩首后道：“雷霆雨露，皆為君恩，弟子不怨。”

木華君顫聲道：“天君，看在我與你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你恕過玄白，他與岐山的本質不同，玄白絕非存心為惡，只是一時犟性發作，待料理了那個小子后，我定會給天君一個交待。”

上天君道：“嗯，也好，自己人過會再說，岐山，你的死期到了。”他微笑著左掌上的黑星旋轉加速，在加速度的旋渦中一道黑色的光芒緩慢升起，那道光芒帶著凜冽的寒氣，連跪在遠處的我也不自覺地因那股寒氣在顫抖，黑光漸漸逼近岐山，他雙唇緊閉，臉上無一絲血色，身體也在抖動，只是幅度比我大很多。

上天君道：“上次我只是擊碎你的頭蓋骨，捏碎你的每一處關節，算你命大竟然活下來，今天我不會再留情面，睜眼看看這個黑光，它會比我的手掌更能操控你的身體，它能在我的意識下讓你的皮膚、肌肉一塊塊，一片片緩慢脫離你的骨架，還保證你活著。是的，它能讓一直活著，一點一滴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被抽離出血管的滋味，呵呵，岐山，我會享受你的痛苦和死亡。”他一邊說著，黑光愈來愈靠近岐山，岐山似乎已有點承受不了它的威力，臉上的肌肉此起彼伏地跳躍著，我的眼睛睜得很大。

就在黑光完全可以無縫對接地觸碰到岐山的腦袋時，一個人起身喝道：“住手!”

上天君竟然真得住了手，黑光稍稍遠離了岐山一點，岐山明顯地松了口氣，我們都看向那人，那個人是若塵子。

若塵子道：“夠了，”他長嘆一口氣，面對上天君道：“你真不記得了，你還沒有認出我？”這個嗓音極怪，像極了若塵子在裝女聲，我突然明白了。

上天君道：“阿紫，果然是你。”

若塵子雙手拉住自己的發頂，向上一扯竟然扯出一個頭套，扔在地上，我瞧著地上那個若塵子的面目扭曲著，隨即一件袍子也扔在旁邊，還有若塵子從不離身的那管簫。

一個女人站在原地，她的容光照亮了整個大殿，一身紫衫，及腰的黑發，她就那么立著，卻讓我聯想到寂寞閣里的那個穹窿星體，她的絕世風姿竟然不亞于那些群星閃爍的光輝，女媧神。

女媧神道：“老朋友見面，還需要弄這些個鬼鬼神神的？”她的袖袍極長，裹著她的右手只是一揮，上天君掌中的黑星立時閃現幾縷火花，隨即熄滅。

上天君道：“阿紫，看樣子你的修為也沒有擱下，這么多年不知蹤影，你過得還好么？”

女媧神莞爾一笑，我霎時聯想到玄白為我幻化星空下的漫天櫻花，光彩攝人、明艷不可方物，她道：“你也還是老樣子，還是這么得溫柔和虛偽，很抱歉借用了你的首座大弟子名號，裝這個若塵子真是討厭極了，簡直就是你的另一個低劣版本，我在仙界待了這么久才終于等到你。”

她又側過臉道：“哎，木華君，連個招呼也不打么？”

木華君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只是微一躬身道：“女媧神，許久未見，風采依舊。”

她嬌然笑道，唇邊顯出一個淺窩，實在是嫵媚至極，輕聲道：“你倒是比你的主子多點人性，這個跪著的叫玄白的是你什么人呀？你這么盡心維護？”

木華君道：“女媧神還是這么風趣，玄白是天君的得意弟子，我護他完全是出于對仙界前途的考慮，并無私心。”

她哼道：“不打自招嘛！雖然離開了這么久，你以為就能瞞住我？他不就是你的私生子么？哎，上天君，別說你不知情。”

我大驚，他們倆人竟然是父子，木華君和玄白，聽上天君道：“為什么連我名字也不叫了，還在怪我么？”這二人帶著明顯的情意綿綿，一時之間，變化太多，我的頭有點昏。

上天君道：“畢竟是我欠你良多，你當年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我很是找尋了一段日子，上窮碧落下黃泉，木華君可做見證。”

她溫婉一笑，道：“何需他人證明，你我之間。風君，這么多年在避開你之后，我一直在幻想這一刻，在我摘下這個頭套后，你看到我會作何表情，是開心或是？”她沉吟未語。

上天君道：“豈止是開心，阿紫，沒有你的日子，這個仙界簡直無法忍受，我才攜了木華君周游于天地間，非不得已是不會回來的。”

“是啊，你說的每個字我都堅信，所以你在百般無賴之下，才不得已研究暗物質來打發時間，對不對？風君，我從來都是你的知己。”

我的頭昏愈烈，不知道這二神在玩些什么，看向木華君，他卻是一臉的戒備和凝重，上天君道：“阿紫，既然回來，可以坦言了，我記得當初你離去時，說過等何時能親眼見到這個陳舊的仙界徹底倒塌時，你才肯歸來。”

她道：“看樣子，我沒有錯付真心，你心里總算還有點真情，我說過的話你竟然記了這么久，風君，僅憑這點，我就很是感激你。”

“噢？你打算如何感激呢？”

“這個殿內，除了你，所有的人都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