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吃食物，吞完了說：“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那個十九層地獄的故事還想聽么？”

“如果你想講，我當(dāng)然愿意聽。”

以下是柏軒的陳述。

我不知道自己在溪水里躺了多久，反正洞穴里看不到天，姬息打發(fā)時間做的最多的就是梳頭，坐在溪邊不曉得是用手或是別的什么工具，梳理她拖地的長發(fā)，我身上總是會纏上她的掉發(fā)，好多掉落的頭發(fā)隨著溪水流淌，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甚至?xí)鬟M(jìn)我的口鼻。我實在忍受不了，用手指扯出口里面的長發(fā)，然后我叫道：“動了，我的手指能動了。”

姬息說：“爛泥巴，這有什么稀奇，你以為這是什么水？這是女媧娘娘從混沌期保留下來的第一股水源，用你們仙的話說，就是三界生物的起源之水，不要小瞧這一小股溪水，仙界的那條河、人界的一江、一河全都來自于它。你現(xiàn)在還信那個獨鼻子的老鬼？”

我還沒有回答，就聽見外面一聲冷笑，“哼，好歹我還有個鼻孔，你呢？不是靠下巴頜撐著，眼睛鼻子早就掉地上摔碎了，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千嬌百媚的寵妃么？”

姬息一躍而起：“別人都怕你，我不怕你，老鬼，你自己沒用被親兄弟打下這個地獄，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天到晚叫著要復(fù)仇，你就是個屁，除了算計、還是偷偷摸摸的算計別人，你還會什么？”

一道雷光閃現(xiàn)直向姬息劈去，只聽得她慘叫一聲直挺挺斜撲倒在地上，我在溪水里拼命掙扎想看清楚，難道死了么？老萬咳嗽著搖頭說：“嘴巴狠有個屁用？別裝死了，我只使了兩成力，賊婆娘。”

姬息悠地一笑，竟然翻身坐在地上，說：“老鬼，沒想到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貨色，老娘我好著呢！你怎么不使上五成？”她起身驚叫道：“老鬼你這個挨千刀的，我的頭發(fā)呢？我就剩下這頭長發(fā)了，我，我跟你拼了！”

地上黑乎乎一大團(tuán)頭發(fā)，原本嚴(yán)嚴(yán)實實裹著身體的一頭長發(fā)竟然被全部割斷，姬息沖向老萬撲在他身上又是咬又是踢，老萬哼哼直樂根本不還手，嘴里還安慰她：“你照著溪水看看，是不是好看多了，老早看那團(tuán)頭發(fā)不順眼，又臟又臭，虧你還天天梳，呸！老子一看見你梳頭就想吐，現(xiàn)在多好看！不信，你自己看，要不問那個爛泥巴。”

姬息嗚咽著住了手，真得轉(zhuǎn)向我：“你說，沒了頭發(fā)，我是不是更好看些？”

沒有頭發(fā)的掩飾，她的身體完全地展露出來，腳和小腿還好，還是個人的模樣，我再往上看，簡直要吐出來。肚皮連著胸膛半敞開著三個小洞，最左邊靠下的洞直接露出腸子，上面的兩個洞用個什么透明袋子接著，一個里面是血紅的液體，一個里面是黃色的大便。

她的身體當(dāng)然是有外衣的，可能是外衣太舊或是根本有意，衣裳壓根沒有起到遮掩的作用。還有脖子，我不想再形容。這是地獄，貨真價實的地獄，曾經(jīng)的姬息、曾經(jīng)的我！

姬息還在追問：“哎，問你，爛泥巴，你這個老實人，又是初來乍到，應(yīng)該不會騙我，說呀，現(xiàn)在的我是不是更好看些？”

“是，身形婀娜，沒有了長發(fā)，你更具有女人味。”

老萬大笑道：“我沒說錯吧？姬息，你怎么謝我？”

她似乎真得很開心，扭著身子在溪水邊照了又照，說：“好吧，就信了你們兩個的話，今晚我請客，請你們吃大餐，爛泥巴，也有你的份。”

其實地獄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想分也分不出來，更沒有意義，每層都有一個主洞穴和若干個小洞穴，每個主洞穴的空間會很大，但都有自己的主人。姬息在第九層的主洞穴，現(xiàn)在連她也搞不清楚大爆炸發(fā)生后，第九層挪到哪一層了，好像是往下沉了幾層，具體沉了幾層她一直沒時間去研究。

“這個妖娘們，一天到晚心思就放在頭發(fā)上，第九層往下挪了九層，變成了原來的第十八層，我的十九層上移成了十五層，他娘的，為了找到你，老子硬是拖著跛腳走了三層，你別小瞧這三層。就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要想走完，也得花費好大的氣力、精神，真是浪費。”

“別抱怨，老鬼，什么壯小伙，屁，爛泥巴被一路拖過來，哼都沒哼一聲。”

老萬呵呵笑：“你這個娘們，什么都好，就是好強(qiáng)，凡事都要爭個輸贏，好好，看在這個大餐份上，讓你一回。”

所謂大餐，就是有酒有肉，酒是黑水，倒在杯子里，老萬夸張地嗅嗅大贊：“好酒，多少年了，姬息，我舌頭沒嘗過這么香醇的酒了，你真是個好女子，要是有一天，老子能得見天日，一定帶你出去享福。”他一飲而盡，又迫不及待要斟滿第二杯。

“你慢點喝，這可是我費心費力才釀造出來這一罐，喝完了還不知道再去哪找谷物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又如何？這罐既然能造出來，肯定也能造出下一罐。”老萬瞬間已往口里倒了第三懷。

“放屁，你以為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隨便就能找到谷物的？”

“哼哼，別生氣，算我錯，你老人家是在哪里找到的？”

“呸！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比你還老？老鬼，在地獄就講不到人話了？嘻嘻，告訴你也行，那天不是突然發(fā)生大爆炸么？突然掉下來好多半死不話的人，當(dāng)然最多的就是死人，我趕緊跑去看，新鮮著呢？我趕緊命手下破開他們的肚子，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能有什么？不過是些腸子、五臟。”

“呸，沒有想像力。我發(fā)現(xiàn)好多沒有消化掉的谷物，就是大米、還有高粱，他們要么是剛吃完飯或是正吃到一半，就被震下來落在我的地盤上，真是老天爺開眼。最幸運(yùn)的是，我竟然在好幾個人肚子里發(fā)現(xiàn)干凈的酒，一聞，還是上品。這下都具備了，谷物、酒曲、再就是這里的溪水，我真是又聰明又能干，連自己都佩服我，這不，就有了這一罐好酒，進(jìn)了你的肚子。”

肉是什么我不想再繼續(xù)詳細(xì)說明了，大家也能想像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