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長安生活（一）

謝伯一行人在長安待了足足一月，終于還是要回去了。謝伯原是一定要將我和知了帶回的，待我們堅定地表明心跡，并且將阿娘寫的紙條拿出來，謝伯才無奈作罷。

“小瓦，知了，你們真的決定好了？長安可不比家里，這里雖是錦繡繁華，但其中龍?zhí)痘⒀ǎD辛程度是你們無法想象的。尤其是作為女娘，要想在這里立足，更是難上加難，你們可知？”

望著謝伯擔憂的眼神，我很是感激，可是也絕不動搖。我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抬頭道：“謝伯，小瓦這一世只真心跪過天地父母，但兒真心感激謝伯這一路的護送和在長安的庇佑。然這路還得小瓦自己去走，不論寬窄、不懼前途，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知了也隨我跪了下來：“知了也感激謝伯的照顧，兒在南平已無活路，在長安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求謝伯成全。”

謝伯嘆了口氣，面色松動，終是將我二人扶起，“既是如此，我也不勸你們了。這是50枚銅錢，小瓦……”

“謝伯，兒不能要！”我推拒道。

“傻瓜，這是你自己的錢，之前是怕你在路上亂用，所以我才收下，就當做給你保管了。做長輩的哪還能真要小輩的家當。”謝伯母笑著走上前來解釋道。

“伯母，兒……”我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有眼睛漲得厲害。

“這房子還有半月到租，你們在這期間可安心居住于此，但半月后，就真的全部靠你們自己了，我們便是想幫也愛莫能助。”謝伯說道。

“謝謝伯父的恩德，這些已經足夠了。”知了搶著回道。小知了畢竟還是單純，不知道他鄉(xiāng)客的困頓與難過，只待時間慢慢教會我們這些無知人兒。

走的時候，君蘭也有些不舍，但是倒沒有哭，伊放出豪言壯語：“你二人好好待在此處，待吾賺得百萬家資，便來這溫柔富貴鄉(xiāng)將爾等金屋藏嬌！”不愧是君蘭，臨別贈言也是這么驚世駭俗。

“好好好，那我們便等著你來養(yǎng)我們了。”我笑道。

哽咽再三、執(zhí)手話別也終究要分離，這是人生常態(tài)，當時只道是尋常，待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才發(fā)現離別是穿腸的毒藥，外表無恙，痛在內里。

日子總在不經意間擦肩而過，距君蘭一家回去已經十日有余，而我和知了還在原地徘徊。每日只是出去逛逛，回旅舍躺躺，在窗戶前看日升日落，內心焦急卻又無所適從。而最可怕的是旅舍的租期馬上就要到了，而我身上的銅錢最多只夠我們再租上七日，也就是說再有十日我和知了就得露宿街頭了，而且這還得是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

“不行，我們不能總是這樣原地等待了。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掉了也砸不到我們這等窮人，早被那些眼尖的、個高的搶走了。所以我們要在長安立足，第一步要先自食其力！”我抓著知了的肩，用力地說道。

“好，小瓦，我都聽你的，我做甚都行！”知了倒也堅定。

“好！從今日起，我們便出門找事兒做！”

此刻的我們斗志高昂，完全不曾料到接下來幾日的灰頭土臉。去擺攤賣字畫，人家嫌棄你的比不上歐虞褚薛，風骨過于柔媚；去學堂求先生，人家看不上你作為女子的學識，怎能比得上那世家大儒。而尋常女娘擅長的女紅紡織，知了不會，我亦未下過苦功，真是臨到用時，才發(fā)現自己甚都會一點兒，甚都不精通，四舍五入便是一無是處。一文錢壓倒英雄漢，世人誠不我欺！何況我兩個還是慫包蛋。

在瘦癟的肚子跟前，面子甚的都是浮云。最后我找到了那日去過的月桂坊，求店家留下我們，不管是洗碗端盤，我們都行。后來店家實在也是缺人，再加上我們主動要求降低工錢，終于還是留了下來。

我和知了很少再提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愿望，只是想著未來的日子暫時是有著落了，且走且看吧。